一聲大喊。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了過來。
人群像潮水一樣,湧向了後門。
“林董!我們廠幾百號工人等著發工資,你不能不管啊!”
“上個月送來的那批貨,兩百萬的貨款,你今天必須給我結了!”
“林國棟,你彆想跑!今天不給錢,誰也彆想走!”
憤怒的質問聲,絕望的哭喊聲,將林國棟團團圍住。
公司的保安衝出來,勉強維持著秩序,護著林國棟,艱難地擠進了辦公樓。
林國棟的辦公室裡。
他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領帶被扯歪了,頭發也亂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爸,你沒事吧?”
跟在身後的林雪,聲音裡帶著哭腔。
林國棟擺了擺手,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開始一個一個地撥打。
他打給了自己那些所謂的“朋友”,“兄弟”。
得到的回複,卻出奇地一致。
“老林啊,真不是我不幫你,我公司最近也困難……”
“林董,我現在在國外,信號不好,回頭再說啊!”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一個,兩個,三個……
十幾通電話打出去,沒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
牆倒眾人推。
林國棟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開始變賣資產。
他給房產中介打電話,將自己名下的一套景觀彆墅和兩套公寓,以低於市場價三成的價格,緊急掛牌出售。
他給古董行的老板打電話,將自己收藏多年的幾幅名畫和古玩,折價處理。
他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瘋狂地拋售著自己的一切。
一個上午過去。
他的秘書敲門進來,臉色凝重。
“林董,房子和古董都賣了,一共……一共湊到了八百五十萬。”
八百五十萬。
這個數字,在平時,是一筆巨款。
可是現在,麵對銀行三千萬的催款,和樓下供應商們上千萬的欠款,隻是杯水車薪。
秘書又說:“樓下的供應商情緒很激動,我已經把這筆錢先發下去了,暫時安撫住了他們。但是銀行那邊……”
林國棟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下去了。
他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天空。
江城的天,今天灰蒙蒙的。
就像他的心一樣。
幾天時間。
僅僅幾天時間。
他仿佛老了十歲。
兩鬢的頭發,已經全白了。
曾經挺直的腰杆,也佝僂了下去。
林雪站在一旁,看著父親的樣子,心如刀割。
她記憶裡的父親,一直是無所不能的。
是家裡的頂梁柱,是她最大的依靠。
可現在,這根頂梁柱,要塌了。
她慢慢地走到父親身邊,蹲了下來,將頭靠在他的膝蓋上。
“爸……”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我們家……我們家是不是真的要破產了?”
聽到“破產”兩個字,林國棟的身體,輕微地抖了一下。
他緩緩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女兒。
他的臉上,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笑容裡,充滿了苦澀和絕望。
“破產?”
他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小雪,你太天真了。”
“如果……如果隻是破產,那對我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那是老天爺對我們的恩賜啊……”
林雪抬起頭,淚眼婆娑,不解地看著父親。
“爸,你……你在說什麼?”
林國棟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怕的是……”
“我們得罪的那個人,他要的,根本就不是我們的錢。”
“我怕的是,他連一條活路,都不會給我們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