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思索間,對麵的少年已搬來一張矮凳坐在床邊,興奮地拍著大腿,聲音又拔高了幾分:
“那日劍仙長老趕到的時候,地窟裡就隻剩下咱們兩個喘氣的,你還一直昏迷不醒。”
“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可惜嶽蝶、陳雯、白易他們……全都沒挺過來。”
“嶽蝶”“陳雯”“白易”……這些名字如鑰匙般,瞬間打開了張嶺的記憶閘門。
陳勝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腦海悄然浮現出一幅幅慘烈的畫麵——那是三個月前的張家村。
炊煙嫋嫋的村落突然被黑氣籠罩。
一個身著黑袍、麵色慘白的魔修從天而降,枯瘦的手掌一揮,便有無數黑氣化作利爪,將哭喊的村民撕碎。
張嶺躲在柴堆後,親眼看見父母為了護他,被黑氣洞穿胸膛,鮮血濺了他滿臉。
三百四十九口的村莊,一夜之間化作焦土,唯有身懷下品火靈根的他,被魔修抓入了一處陰冷的地窟。
地窟深處,一方丈許見方的血池泛著詭異的紅光,池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
之後的日子裡,魔修陸續抓來幾個少年少女,其中就有眼前這名叫周明的少年。
周明是黑風山寨的少寨主,山賊出身的他性子跳脫,卻在看到魔修時止不住地發抖——他的山寨也是被這魔修覆滅,全寨上下五百多人,隻餘下他一個。
陳雯是個梳著雙丫髻的文靜小姑娘,父親是鎮上的私塾先生。
嶽蝶則是個獵戶女,腰間掛著一把匕首,曾試圖偷襲魔修,卻被魔修隨手拍扯斷了胳膊。
白易是個沉默的少年,據說來自某個小修行家族。
他們被鐵鏈鎖在地窟岩壁上,每日隻能喝些渾濁的水,看著血池的紅光越來越盛,心中的絕望也越來越深。
血祭之日終究還是來了。
魔修念動詭異的咒語,血池中的血水翻湧起來,化作一道道血線纏繞上眾人的脖頸。
張嶺隻覺得腦子昏昏沉沉,耳邊全是冤魂的哭嚎,隱約間,他看到血池中央浮現出一口漆黑的飛劍。
就在血線要刺入他眉心的瞬間,一道璀璨的白光撕裂地窟,劍光如流星般劃過,魔修的慘叫與飛劍的悲鳴交織在一起。
他最後看到的,是一道身著白衣、背負長劍的身影降臨,隨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想什麼呢?”
周明見他發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你說個天大的好消息!咱們現在可是在盤劍宗!江北郡第一仙門,比那些小宗門厲害百倍!”
“那日救咱們的,是宗門裡的青峰長老,據說是金丹境的大高手了!”
周明越說越興奮,黝黑的臉上滿是憧憬,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長老看咱們倆都有靈根,就把咱們收做外門弟子了!以後咱們就能學仙法、練飛劍,等修成了劍仙,彆說一個魔修,就是十個八個,也能一劍斬了!”
“到時候咱們兄弟倆,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再把那些欺負過咱們的人,全都收拾一遍!”
陳勝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模樣,不由得啞然失笑。
山賊出身的烙印果然深刻,即便入了仙門,惦記的還是“喝酒分金”的日子。
但他也能理解這份興奮——從滅門的絕望到成為仙門弟子的希望,這種落差足以讓任何少年失態。
陳勝沒有接話,隻是望向窗外。
透過縫隙,能看到遠處連綿的青山,山間雲霧繚繞,隱約可見一座座古樸的殿宇,那便是盤劍宗的山門所在。
陳勝心中思索:
“盤劍宗……金丹劍修……”
“先以此為起點,摸清這方世界的勢力分布,再徐圖本源收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