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麵對外界龐大的壓力源時,恐懼會使她產生與采取會有什麼行為呢?
偽裝、宣泄與逃避往往是人之常情。
她選擇了欺騙自己,她不希望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一個幼稚無知的小孩。
她選擇了傷害他人,她不希望自己在自己眼中是一個懦弱無能的成人。
她選擇了詛咒自己,她不希望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一個厭煩無趣的死人。
張晨鈺用以維係自我成長的情緒是“傲慢”,這是一套複雜的心理防禦機製,其核心是為了掩飾她在直麵生命重壓時的無力與惶恐,並總是傾向於選擇發展一種欺騙自己能掌控局麵的錯誤心態。
無論這欺騙與傲慢是退行天真的幼稚、是揮刀向人的殘忍,還是搭上世界的自我毀滅,她,早已筋疲力儘。
悲傷與憤怒得到平靜,但恐懼的負麵情緒仍未解放,因此,這一次她想要再次放棄思考,順從本心。
看著張晨鈺被負麵情緒所化的魂體場吞沒,福格瑞姆感到自己的弱小,但她沒有失去希望,憑依物仍然傳來張晨鈺的認知信號,她的意誌仍然存在,相反隱約有一種解脫。
同時,福格瑞姆進一步得知了,麵前這群怪物不隻是單純因死法所化,而是在某一未來可能性中,在納加與他人最需要張晨鈺,在某個計劃中關鍵時刻掉鏈子選擇逃避的張晨鈺,死去的她詛咒了自己,變成了與克係古神相關的怪物,無時無刻不渴望著自己擁有一次重開的機會。
【淩絕頂】
麒麟額頭處的金色獨角化為刺向前方的長矛,蓄力凝聚破壞性的黑色能量,福格瑞姆根本看不清動作,隻聽一道破空聲劃過,砂石飛濺,體型臃腫的怪物便撞飛十數米。
次級怪物們一擁而上,想要靠數量優勢壓製【欺慢】,的確,隻要發生肢體接觸,不管是巨錘還是觸須,都將會牢牢控製【欺慢】的行動,其古神汙染造成嚴重的傷害。
麒麟昂首嘶鳴,前蹄高高抬起,跺下!
【永眠葬崗】
【欺慢】腳下的地麵化為翻湧的黑色泥沼,腐朽與芬芳交織的詭異氣息,將接近自己的敵人遲滯吞噬、陷於其中,泥沼中瘋長著發出幽光的沼澤植物,植物根係猶如無儘的冥府鬼手,將這些敢於挑釁自己的褻瀆者跪伏於地。
隻要不發生肢體接觸,她就不會受到傷害。
架空麒麟體內的植物操縱著軀體遲緩向前,與泥漿黏連的馬蹄聲尤為,腳下的黑色泥沼以此為中心向前翻湧,陷入混亂的怪物爬了起來,那散發紫光造成的傷口不知為何,始終沒有愈合。
“我,看到她們的人生,何其虛偽,何其痛苦,你,為何而活。”
怪物沒有立刻攻擊,觸須捂住那長劍製造的傷口,相反發出了從未有過的疑問。
腐敗麒麟昂首挺胸,強顏歡笑:
“不為他者,為愛而活,這是我領悟的答案,你,我,我們,無法征服死亡,無法保證將來,但我接受,我選擇我們的終末。”
“錯,這都是錯!”
怪物否認著,身上的粘液與血液因顫抖甩到地麵。
張晨鈺冷笑一聲:
“錯不錯,由他者來評說,你沒資格說我!生來虛偽的你既然厭倦痛苦,恐懼阿賴耶的死亡,為何還要代替我執意返回現實!你不覺得諷刺嗎?”
怪物停止了顫抖,它陷入某種邏輯無法自洽的痛苦中,如果活著是一場噩夢,逃避著阿賴耶的現實,那她為什麼如此渴望回家。
那麼,她的存在與行動,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原來,最虛偽、自找苦吃的人是她啊。
無論在哪裡,她還是逃不掉終末。
……
此刻,如同落入熱鍋的黃油一般,所有怪物倒地不起,骨骼與皮肉開始冒煙融化,蒼白的皮膚與肢體層層脫落,揮發出血腥味的難聞白煙。
披著怪物外皮的“她”從殘蛻爬了出來,她的外貌與張晨鈺彆無二致,但是白發蒼蒼,麵如死灰,胸口處是那道駭人的傷口不再流血,她的全身都在迅速變得腐爛。
“為什麼,沒有一個真正愛我的容身之處,為什麼,我一定要背負著這一切,為什麼,這麼疼我還想活下去……”
盈滿淚水的她呢喃著,雙手仍然死死攥著那張張晨鈺的車票,仍然不願放手。
“我無法回答這些疑問的答案,我自己也深受困擾,但我想…你,不想再逃下去了吧,還給我吧,我該走了。”
張晨鈺的語氣尤為冰冷,沒有憐憫與鼓勵,腐敗麒麟沒有安慰另一個自己的打算,而是伸出了自己的前蹄,意思不言而喻。
“你就留在這兒。”
突然,白發蒼蒼的張晨鈺放聲大笑,她的眼神滿是戲謔與絕望,毫不猶豫地把張晨鈺的車票撕掉了。
“……”
腐敗麒麟沉默著,一腳踩了上去,噗嗤,沒有任何意外,瘦小的人類倒在了巨獸的蹄下,如同時代與命運的滾滾洪流碾壓而過。
那是屬於她的傲慢,是一種同歸於儘的傲慢,亦是一種不再逃避的終末,原本死後仍然想逃避死亡的她,卻主動選擇終結自己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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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慢】緩緩蒸發殆儘,身上的植物與汙泥脫落,因負麵情感所化的它隨風消散,傲慢的它每一步都在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