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汽車搖晃著駛入林城客運站,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塵土味。
劉清明扶著父母下了車,王秀蓮揉著腰,劉紅兵則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
“先回家,我送你們回去。”劉清明接過母親手裡的一個布袋。
假期隻有三天,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金貴。
安頓好父母,劉清明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下午兩點。
他得抓緊時間去找馬勝利。
走到巷子口的公交站牌下,等車的過程中十分漫長。
這年頭的手機不能刷抖音,真是挺無聊的。
剛這麼一想。
褲兜裡的手機發出震動,掏出來一看,蘇清璿。
“喂,蘇大記者,消息這麼靈通,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攝像頭?”
“是啊是啊,你怕不怕?”電話那頭傳來蘇清璿略帶一絲戲謔的聲音。
劉清明嘴角翹起:“怕死了,以後想搞點歪門邪道,可怎麼辦?”
“你敢!”蘇清璿佯怒:“出來,老地方。”
“喳,遵旨。”
劉清明看了一眼公交車駛來的方向,隻能改變計劃。
比起馬勝利,這姐們兒不能得罪。
20分鐘後,公交車在舊城區停下。
舊城區的“東叔茶樓”還是老樣子,推門進去,茶香撲鼻。
劉清明對茶其實沒有執念,隻是這個年代能選擇的地方不多。
他負擔得起的更不多。
走上二樓。
蘇清璿已經坐在了靠窗的卡座,麵前一杯清茶,熱氣嫋嫋。
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風衣,短發拂耳,一對精致的耳環平添了幾分嫵媚。
她俯身在本子上寫著什麼。
劉清明看著她的側影,心裡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悸動。
這是重生以來,他遇到的第一個。
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孩。
不同於徐婕,那是戰友。
“等了多久?”劉清明在她對麵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十幾分鐘吧。”
蘇清璿收起筆,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這麼拚,還在工作呢?”
“沒有,想到什麼就寫下來,沒準就是個素材呢。”
劉清明伸出一個大拇指:“姐姐,你這麼努力,是不給我們普通人活路啊。”
蘇清璿翻了個白眼:“普通省委辦工作人員同誌,你是歧視女性嗎?”
“彆給我扣帽子,影響仕途的。”
“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挺官迷的?”
“我這是追求進步,你不懂。”
蘇清璿神色突然一黯:“希望你有一天發達了,能記得初心。”
劉清明神色一正:“你也記得,時刻警醒我。”
“鬼才理你。”
蘇清璿麵上一紅,匆忙岔開話題:“有個消息,想不想聽?”
“趕緊吧,彆吊我胃口。”
“省委常委會昨天開了一整天會。”蘇清璿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第一個爆出來的消息,省公安廳長王建國,調任省警官學院任校黨委書記,級彆不變,高配正廳。”
劉清明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他自己就是警官學院畢業的,院長倒是見過幾次,可這校黨委書記是個什麼職位?
聽都沒怎麼聽說過。
明顯被發配了啊。
王建國,那個第一次見麵時還拍著他肩膀,讓他感受到“濃濃溫暖”的廳長,轉眼間就落得如此下場。
“這麼快?”劉清明放下茶杯,眉頭微蹙。
“快刀斬亂麻,林書記在確立自己的風格。”蘇清璿的指尖在桌麵輕點,沒有前世那些花裡胡哨的美甲,乾淨、白皙。
“誰都以為會向林城開刀,誰知道,這第一把火,燒到了省公安廳。”
劉清明默然。
王建國這一下,怕是再無出頭之日了。
至少在林崢任內,他彆想出頭。
可林崢才上任不足四月,這一熬,得熬到猴年馬月?
王建國年紀也不小了吧。
官場鬥爭,果然是你死我活。
殺人不見血。
蘇清璿看他一臉沉思,忍不住笑了一下。“怎麼?你一個準備進省委辦公廳的小科員,倒替人家省廳大員操心起來了?”
劉清明回過神,也笑了。“怎麼說哥們兒也是未來的省委工作人員,關心一下領導動向,不為過吧?”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蘇清璿挑了挑眉,笑容裡多了幾分深意。
“提醒你一句,上麵的風浪已經起來了,你現在的位置雖然不起眼,但也可能被卷進去,站穩自己的立場,彆被人當槍使。”
劉清明心中一暖。“有心了。”
這點他自然清楚。
兩世為人,加起來快七十歲了,官場或許陌生,但職場的門道,他門兒清。
辦公室政治那套東西,誰玩得過誰還不一定呢。
當然,官場有官場的規則,他需要時間適應。
這些就不必讓蘇清璿過多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