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身軀,溫軟而堅定。
劉清明能感受到她心臟有力的跳動,那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奔赴戰場的決絕。
他還能說什麼呢?
總不能限製她的自由吧。
他鬆開雙臂,捧起她的小臉,用拇指輕輕擦去她肩上和發梢的雪花。
“好。”
隻有一個字。
蘇清璿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她以為他會竭力反對,來彰顯對自己的愛。
她都做好了準備。
可他隻說了一個“好”字。
“你不生氣?”她小聲問。
“生氣。”劉清明說得坦白,“氣自己沒本事,不能替你去。但我更為你驕傲。”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既然決定要留下,就不能打無準備之仗。你的戰場在第一線,我的戰場,就是給你提供最堅固的後勤保障。”
蘇清璿愣住了。
“從明天開始,不,從今晚開始,你要答應我幾件事。”劉清明不容置疑地說道。
“第一,我會給你送一些東西過來,包括最高防護級彆的防護服、護目鏡、n95口罩,還有大量的消毒用品。你去任何地方采訪,都必須穿戴整齊。”
“第二,采訪期間,絕對不能進入病房核心區,隻能在外圍。和任何人交談,必須保持兩米以上的安全距離。”
“第三,每天必須給我報備三次行程,早中晚。讓我隨時知道你在哪,安不安全。”
“第四,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單獨的住處,不要回學校宿舍了,減少和人群的接觸,就咱爸那裡吧。”
他的話語,冷靜、清晰,霸氣而不容反駁。
但聽在蘇清璿的心裡,笑容在臉上慢慢綻開。
劉清明看著妻子,隻覺得她的美,又多了一讓讓人信服的驚心動魄。
這才是前世那位名動清江的美女主持。
應有的風采呀。
“我答應你。”
劉清明這才露出一絲笑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沒什麼,我的娘子要去打仗了,我這個當相公的,當然要為她披上最好的鎧甲。”
他拉著她的手,往校門口走去。
“走吧,先去吃飯,然後我送你回宿舍收拾東西。今晚就搬。”
雪地裡,兩行腳印並排延伸,很快又被新的落雪所覆蓋,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他們都知道,從這一刻起,一切都將不同。
三天後。
京城,體改辦大樓。
門口拉起了警戒線,兩名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正拿著額溫槍,對每一個進入大樓的人進行體溫檢測。
“36.5,正常,請進。”
“36.2,正常。”
氣氛壓抑而緊張。
曾經熱鬨的辦公樓,此刻安靜得可怕。走廊裡,偶爾有人走過,也都戴著口罩,步履匆匆,彼此間刻意保持著距離,連眼神的交流都少了。
劉清明走進辦公室,丁奇已經在了。
他麵前的辦公桌上,放著一份剛剛下發的紅頭文件。
《關於加強我市新型傳染病預防與控製工作的緊急通知》。
劉清明拿起來掃了一眼,裡麵的內容讓他有種奇異的熟悉感。
分區管理、切斷傳播途徑、加強物資儲備、嚴打囤積居奇、建立信息公開機製……
這些條款,幾乎是把他三天前寫給上級的那份報告,原封不動地搬了上去。
他的那份報告,雖然最終沒有改變臨海省的決策,但顯然,已經進入了更高層級的視野。
“小劉,你來看這個。”丁奇指著文件的一角,神色凝重。
“全市各大醫院發熱門診人滿為患,醫療資源出現嚴重擠兌現象。”
這短短的一句話,背後是觸目驚心的現實。
京城的人口基數太大了。
千萬級的人口,哪怕隻有千分之一的人因為普通感冒發燒湧向醫院,也足以癱瘓整個醫療係統。
更何況,這其中還混雜著真正的病毒攜帶者。
醫院,這個本該是救死扶傷的地方,此刻卻成了最危險的交叉感染源。
“這樣下去不行。”劉清明脫口而出,“必須把疑似病患和普通病患分開。”
丁奇歎了口氣:“誰都知道要分開,可往哪兒分?京城的醫院,哪一家不是床位緊張?”
劉清明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前世,京城是怎麼做的?
小湯山。
一個名字,猛地從記憶深處跳了出來。
但現在提小湯山,太早了。從選址到建設,再到投入使用,最快也要七天七夜。
遠水解不了近渴。
“不能新建,隻能改造。”劉清明停下腳步,斬釘截鐵地說。
丁奇抬起頭:“改造?你的意思是……”
“找一個現成的醫院,整體清空,改造成專門收治疑似病患的定點醫院。”劉清明語速極快,“把所有最專業的醫生、最好的設備、最充足的物資,全部集中到那裡去。”
“這樣既可以集中力量進行救治,又能最大限度地避免院內感染和交叉感染,保護其他普通病患和醫護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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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奇的眼睛亮了。
“好辦法!”
他猛地一拍桌子,“我怎麼就沒想到!我們馬上寫個報告送上去!”
兩人說乾就乾。
丁奇負責起草主體框架,劉清明則負責填充細節和可行性分析。
一個小時後,一份題為《關於建立定點收治醫院,應對醫療資源擠兌危機的緊急建議》的報告,新鮮出爐。
報告通過內部渠道,火速送往了剛剛成立的疫情應急指導小組。
下午三點。
辦公室的紅色電話機,突然發出刺耳的鈴聲。
丁奇接起電話,隻是“喂”了一聲,臉色就變了。
他捂住話筒,對劉清明做了一個口型。
“找你的。”
劉清明有些意外,接過了電話。
“你好,我是劉清明。”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客氣,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劉清明同誌,請你馬上到衛生部大樓a座1701室來一趟,指導小組的領導要見你。”
指導小組?
劉清明微微有些意動。
他沒想到,反饋會來得這麼快,而且是直接繞過了所有中間環節,直接由最高指揮機構下達了指令。
“好的,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丁奇緊張地湊過來。
“怎麼樣?是報告的事?”
劉清明點點頭:“應該是。”
丁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說,彆緊張。這是咱們體改辦露臉的機會。”
劉清明苦笑了一下。
他倒不是緊張,隻是覺得有些詭異。
究竟是哪位領導,會對自己這份報告如此重視?
他不敢耽擱,立刻下樓,驅車趕往衛生部。
衛生部大樓的氣氛,比體改辦還要肅殺。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武警,盤查極其嚴格。
劉清明報上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又經過了兩次電話核實,才被放行。
電梯直達17樓。
走廊裡鋪著厚厚的地毯,寂靜無聲。
1701室的門外,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秘書正在等他。
“是劉清明同誌吧?我是張秘書,領導在裡麵等你。”
秘書推開厚重的木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劉清明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