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湊合過下去,也挺好的。
能看到她,能照顧她,能做飯給她吃,也挺好的。
路知行扶著門框默默起身,靠在薛宴辭靠過的地方緩了一刻鐘,才抬動雙腿,扶著樓梯扶手,一步一步挪下樓,打開冰箱門,打開燃氣灶,開始做早飯。
“姑娘,幫媽媽看看,哪個最好吃?”
路知行側身看一眼薛宴辭遞給女兒的手機,購物車裡全是各式各樣的零食。
薛宴辭,已經瘋了。
她不僅試探自己,連女兒,她也要試探。
“媽媽,我都沒有吃過。”葉嘉念瑟縮著答一句。
“彆害怕,媽媽隻是買來送給同事。”薛宴辭笑著給女兒綰了麻花辮,選了女兒最喜歡的小老虎頭繩。
“姑娘,麻煩你想想看,在幼兒園最常吃的是哪些,給媽媽推薦一下。”
葉嘉念劃了半天手機,也沒選出什麼。
“吃過飯,我們去超市看看。”薛宴辭拍拍女兒的肩膀,葉嘉念瑟縮的更厲害了。
“爸爸也去嗎?”
隻要提起零食,葉嘉念對媽媽的恐懼就會達到頂峰。
“去。”
得到薛宴辭的肯定回答,葉嘉念才敢點頭。她一個人,是不敢買零食,更不敢吃零食的。
沒有人知道這個四歲小姑娘的心裡,藏著一個兩年多的秘密。
兩年前媽媽說過「家裡不讓吃的零食都拿去公司吃,是這麼回事嗎?」
這話有兩層意思。
第一,媽媽怪自己吃了彆人給的零食,背叛了媽媽。
第二,媽媽怪爸爸在外麵有了彆的女人,背叛了媽媽。
一天之內,和媽媽最親的兩個人都背叛了她。無論媽媽怎樣懲罰自己和爸爸,都是應當的。
是自己和爸爸做錯了事。
路知行使喚葉嘉念去五米外取小推車,直至看到女兒走遠,他才壓低聲音開口,“宴辭,求你彆這樣,姑娘才四歲,她沒做錯過什麼。”
“你緊張什麼?”薛宴辭看一眼路知行,滿臉疑問,“你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姑娘長大了,她明白你想做什麼,你想她一輩子都對自己的媽媽存有畏懼,活在媽媽的試探中嗎?”
薛宴辭揚起嘴角,“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試探我自己的女兒?”
她離開了,她迎上前去,她將四歲的女兒抱進購物車,推著她朝入口處走去。
路知行連忙追上前去,薛宴辭會殺了女兒的,她不允許葉家、薛家出現任何汙點。
這些,路知行早就知道。薛家往上數三代,都隻有一個孩子,葉家也是如此,是因為這兩家人,都隻認可他們認可的子孫。
葉嘉念選了很多零食,無論是選哪一樣,薛宴辭都會買雙份。路知行看著薛宴辭這個樣子,隻覺得,她是真的瘋了。
“分開裝。”
路知行不明白薛宴辭想乾什麼,難不成,她的同事生了雙胞胎,或是她要送給兩個同事。
與薛宴辭關係好的同事,根本就沒有。
陳禮與她關係很好,是她的第一秘書,宋文靜是她的第二秘書,與她關係一般。天津大學實驗室的人與她關係很好,但也不至於買兩份。
況且,路知行打理家裡的事情已經六年了,從沒聽說過有和葉嘉念同齡的孩子。
“姑娘,這個是給你的。”薛宴辭拎了其中一袋給葉嘉念。
“媽媽,我不可以吃零食。”
薛宴辭摸摸女兒的頭,“從現在開始,可以了。”
她已經不會彎下腰,蹲在地上,和自己的女兒說話了。路知行默默搖了搖頭,如果用儘一生去疼愛葉嘉念,女兒會不會有一個健康的童年和人生?
晚飯吃到一半,薛啟澤帶著陳泊欣、請帖來了。路知行沒說一句話,仍舊安靜陪女兒吃飯,對於薛宴辭,他不想管了,也不想問了。
“薛宴辭,你怎麼回事?這才幾天,變成鬼了?”
薛宴辭打開手機自帶的相機,照了又照,反問薛啟澤一句,“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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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路過老薑的醫院,看見你車在那兒,怎麼了?”
“睡不著,去他那睡會兒。”
原來薛宴辭近半個月每晚淩晨三四點才回來,是去了薑哲那兒,去了她每年都會做精神檢測的地方。
原來打坐對她已經沒有用了,她已經需要治療了。
路知行認識薛宴辭的第二天,他就因為她睡眠的事和她吵過一架,薛宴辭那時候直接將路知行丟在了馬路邊。
原來,那天,是因為自己說她「睡不著就去醫院看病」才將自己丟在馬路邊的。路知行想明白這件事的那一刻,抬頭仔細看過薛宴辭的眉眼,才發覺她眼裡一點兒光都沒有了,整個人形如枯槁。
就算薛宴辭此時說她下一秒就會死掉這種話,路知行也是相信的。她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你在哪睡,還不都一樣,他那一套催眠術,對你能有什麼用。”
“當然是靠吃藥,你還真以為老薑有那麼神。”
薛啟澤聽到「吃藥」這兩個字時的神情和路知行是一樣的。
路知行選擇了沉默,他沒資格去過問薛宴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能做的隻有去找相關的書籍、文獻,在這場湊合的婚姻中多照顧她一些。
儘管路知行早在五分鐘之前就下定決心不再管薛宴辭了,也不會再過問她的任何事。可知道她病了,知道她需要依靠藥物才能維持睡眠的那一刻,路知行還是心疼的厲害。
“大哥知道嗎?”
“知道。”
薛啟澤拿起手機,打給薛啟洲,反複確認後,才掛斷。
“你拿回家吃也是一樣的,你總半夜三更地往他那兒跑,知行怎麼想?”
“定量的,大哥不允許,估計是怕我在家一下都吃了,會死吧。”
薛宴辭的所有事,薛啟洲都是知道的。薛宴辭肯聽的話,能聽進去的話,隻有薛啟洲的話。她隻會遵循薛啟洲的所有要求,其他人的要求,哪怕是請求,她連聽一句都嫌煩。
“派人過去取了,拿回家也是一樣的。”
“怎麼?”薛宴辭提高音調,盯著薛啟澤的眼睛,“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中電集團的第一董事有精神病?”
宴辭確診了嗎?
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硬撐嗎?
這段時間自己做了什麼?自己隻是惹她生氣,和她吵架,從沒有關心過她一次,從沒有安慰過她一次,從沒有過。
在這場聲勢浩大卻即將潦草收場的戀愛與婚姻中,路知行能恨的人,可以恨的人,隻有他自己。
章淮津自三歲認識薛宴辭,陪她到十八歲,也隻不過是牽過她的手,與她擁抱過。傷害過她一次,就能拿出整個章家給她鋪路,給她賠禮道歉。
薛啟洲自薛宴辭出生後一直陪她到現在,三十二年,從未傷害過她一次,無論是多麼艱難的時刻,無論是多麼利好的選擇擺在他麵前,他的選擇永遠隻有她一個。
自己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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