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辭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給葉嘉盛辦了出院手續,帶著兒子回了天津,回了和康名邸六號樓。
她已經有大半年沒開車走過高速了,更何況是夜間的高速。從北京到天津,逢服務區就需要進去休息,趕回家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
薛宴辭煮了泡麵,放了雞蛋,和葉嘉盛一人一碗。
“媽媽,這是咱家的新家嗎?”
“不是的,這是我和你爸爸的第一個家。”
“媽媽,我想睡覺了。”
薛宴辭送兒子到客臥,看著他睡到中午十二點半,接到了路知行需要再次搶救的消息,這次是因為顱內突發了兩個出血點。
路知行第一次在薛宴辭家裡睡覺,也是睡在客臥,也是這張床,她也曾在他睡著的時候,看過他很久很久。
葉嘉盛和葉嘉念通完電話,他說,“媽媽,我要走了,我想回北京去看看爸爸。”
“嗯,去吧,讓陳臨姨媽送你過去。”薛宴辭起身離開臥室,將門輕輕帶上了。
“媽媽,我看完爸爸,就回來陪你。”
“不用,你爸住院了,你去陪著他是應該的。”
葉嘉盛推門走了,帶走了薛宴辭最後一絲希望。
三個孩子,全是路知行的孩子,是路知行的女兒,是路知行的兒子。
劣質基因就是這樣,從路邑章到路知行,從路知行到葉嘉念、葉嘉碩、葉嘉盛。
葉嘉盛跟著陳臨到金鐘路高架橋就後悔了,等他再趕回和康名邸的時候,燈已經關了,再敲門,也已經沒人應了。
以前可以通過陳臨姨媽聯係到自己的媽媽,但現在陳臨姨媽陪著自己,媽媽去哪了,沒有人再知道了。
葉嘉盛所有的自責與悔恨在這一刻得到了報複,他的爸爸在搶救,他的媽媽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姨媽,是我害死了我爸爸,我現在又弄丟了我媽媽,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陳臨蹲下身抱抱坐在地上的葉嘉盛,“彆胡說,你爸爸隻是住院了,醫生會有辦法的,而且現在全國最好的醫生都在給你爸爸救治,你爸爸不會有事的。”
“姨媽,你不知道......”葉嘉盛又哭到上氣不接下氣了,“如果那天不是我非要開車去給爸爸送梨湯,媽媽就不會看見錄音室的那一幕,就不會和爸爸吵架。”
“如果上周三我和姐姐一樣同意媽媽和爸爸離婚,媽媽就會得到兩份支持;如果一小時前我選擇留下陪著媽媽,媽媽現在也不會不見了。”
“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嘉盛,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陳臨想了又想,還是開口了,“你爸爸做錯事情,早晚會被你媽媽知道;你媽媽若是真的想要離婚,沒有誰能攔得住她。”
“姨媽,不是這樣的……我媽媽她不是想要和我爸爸離婚,她是想要我爸爸去死,她想要爸爸用這種方式去給她道歉、認錯、賠償。”
陳臨有些不知所措了,薛宴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細細想來,好像所有人,對她,都是不了解的。
薛宴辭也不是第一次,要求對方用生命來償還犯下的錯誤了。可這次不一樣,對方是路知行,是她精心愛護了多年的路知行。
路知行這些年可沒少犯錯,也沒少給薛宴辭添麻煩。比和一個女孩子抱在一起更惡劣的事情也曾有過幾件。
比如在薛宴辭執行保密工作時,突然出現在她辦公室,害她被處分;比如跟著薛宴辭考察慰問時,忍不住和她牽手,害她被批評;比如和她一起出席宴會時,走在了她前麵……
這個圈子,事業就是臉麵,愛情從來都算不得什麼。
薛宴辭怎麼可能看不透呢?
若說她今年三十二歲,剛踏入北京的圈子,作為副部級,為這麼件事鬨到如今這個地步,陳臨是理解的。可薛宴辭現在五十四歲,已經是副國級了,而且在軍委職位上十多年,她還這樣,陳臨理解不了。
薛宴辭多精明一個人,她會不明白嗎?
“嘉盛,我們先回北京去看看你爸爸的情況。你媽媽的事,我們打給張鵬新,請他幫著找一找,可以嗎?”
葉嘉盛同意了,他隻能在未知和既定的現實裡選擇後者,選擇回北京去看他的父親,葉知行。
他沒有留在天津,哪怕是守在門口等媽媽薛宴辭回來,或是去找小區監控看一看媽媽朝哪個方向走了,沿途去找一找……
他什麼都沒有做。
“嘉盛,媽媽呢?”葉嘉念問一句。
“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葉嘉碩問一句。
“媽媽帶我回天津她和爸爸第一個家了,我出來,再回去的時候,媽媽就不見了。”
戴涵亮眼見著三姐弟要吵起來,立刻喊了葉嘉念到身旁,“念念,你媽媽還在忙工作嗎?”
“嗯。”
“你父親的這兩個出血點並不大,現在已經止住了,但有一點兒積血。可以慢慢吸收,也可以嘗試引流術。”
“念念,你媽媽是很厲害的神外教授。她雖然不主刀,但這麼多年看過的片子比我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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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伯父,我爸爸現在這個情況很危險嗎?”
戴涵亮遲疑了一下,“其實也還好……”
“謝謝戴伯父。”葉嘉念頷首道過謝,接過腦部ct,轉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兩個弟弟,“嘉碩,你和嘉盛待在這裡,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葉嘉念走出一米遠,又折回來,“嘉碩,照顧好弟弟,我回天津去找媽媽,很快就回來。”
直至這一刻,葉嘉念才真的明白,將媽媽薛宴辭從這個家裡逼走,不僅隻是爸爸葉知行一個人的錯,自己和葉嘉碩、葉嘉盛一樣逃脫不了責任。
所有人都隻顧著在醫院陪著爸爸的時候,從未有過一個孩子想過要去陪著媽媽,一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