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養在籠中的金絲雀罷了。”
雷微娜的聲音帶著刀背劃過絲綢的冷意。
她挽住勞博的手臂,如把一枚暗扣鎖進他的肘彎,帶著他朝穹頂下的舞池緩步而去。
“金絲雀的籠子鍍了金,欄杆上刻著箴言,連食槽都是瓷的。”說著,她“噗嗤”一聲笑了,“於是她便以為,振翅時抖落的金粉就是教養,啼聲裡摻幾個名詞就是智慧。她最擅長的,是把‘低調’二字繡在最顯眼的位置——裙擺褶縫裡、扇麵開合間、舉杯的角度裡,好讓所有人都在‘無意間’發現她的謙遜。”
頓了頓,雷微娜側過臉,看著勞博,
“在我看來,這種自鳴得意的啞劇,還不如巷子口賣花女的一聲吆喝來得真誠。至少那姑娘知道自己手裡攥的是泥,而不是鍍金的籠子。”
安特半步插到兩人之間,動作很輕,卻仿佛無形的齒輪輕輕一咬,便把雷微娜與勞博之間那條繃緊的絲線哢嚓剪斷。
“看來,你很看不起她。”
聲音不高,卻帶著濃厚的警告之意。
雷微娜垂眸,順勢鬆開勞博的臂彎。她明白安特的用意,也知道自己此刻沒有立場計較,於是抬眼時,眸色淡得像被燈光濾過的水:“對於那種籠中雀,我連一根手指都懶得抬——省得臟了指尖。”
安特抬手,手指比劃成手槍的手勢指向雷微娜的眉心,一句話已到舌尖——“你和誰的恩怨我不管,但彆把勞博拖進去”。卻被後方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生生截斷。
“德維羅小姐。”
一名貴族小姐提著裙擺疾步而來,孔雀藍的絲綢在燈下泛出冷光,像一把剛出鞘的短劍。
“關於您方才的‘小聰明’之喻,我仍有一二不明,想向您當麵請教。”
她停在半步之外,折扇半掩唇角,眸子卻從扇骨上方筆直刺向雷微娜。
請教是假,找茬是真。
雷微娜連睫毛都沒抬一下,她先側頭,朝安特眨了眨眼。
隨後,她微微旋身,把空了的香檳杯遞給路過的侍者。
“小姐想請教‘小聰明’?”
她伸出兩根手指,在貴族小姐的折扇上輕輕一敲,
“第一,小聰明是鏡子,照出誰急著照彆人;第二,鏡子碎了就隻剩割手的玻璃。”
指尖收回,
“至於第三……”
雷微娜俯身,唇幾乎貼到對方耳邊,
“第三,彆在鏡前揮扇子——容易割到自己的臉。”
話音落地,她已轉身,貴族小姐愣在原地,掌心折扇不知何時被合得死緊,指節泛白。
“你在這裡做什麼,難道忘了我告訴你的了嗎!”這個時候,一個略顯嚴厲的聲音傳來了。
這個聲音一傳出,那個貴族小姐脊背猛地一僵,指尖在裙擺上掐出一道深深的褶。
順聲望過去,隻見羅絲蕾絲·埃維莉娜女公爵正緩步而來,也不知道她和這位貴族小姐是什麼關係,一句話就使其惶恐不安。
“姐姐,”貴族小姐提著裙擺疾步迎上,“我隻是有些小小的疑問,想向德維羅小姐請教。可不知哪裡冒犯,她似乎對我存了些誤會。”
她半垂眼睫,一臉的無辜,把責任悄悄推向對方。
羅絲蕾絲·埃維莉娜女公爵連眼尾都未施舍。她停在雷微娜麵前,微微頷首,語氣裡帶著上流社會特有的、恰到好處的歉意:“德維羅小姐,舍妹年幼失教,擾了您的雅興,實在慚愧。”
話音落地,她側過身,指尖掠過貴族小姐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