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銅日晷的影子已縮到最短,蒸汽管沿牆蜿蜒。
約瑟夫走在前頭,安特跟在其身後,沿著小徑一路走到一處小殿前。
約瑟夫停在階前,回身:“就是這裡了,你進去吧。”
安特點點頭,向前邁步。
約瑟夫又伸手,胳膊橫在安特胸前:“女武神很虛弱。每一次蘇醒,都是一次燃燒。燒的是祂僅剩的神性,也是我們的未來。所以,”他頓了頓,“所以,彆讓祂為‘小事情’睜眼。一次、兩次,一次又一次,火總有熄滅的時候。”
安特喉結滾動:“我儘量。”
聲音落地,他側身繞過約瑟夫,推門而入。
下一秒,
風聲先於形體抵達。
刹那間,光與暗破碎,化作千萬片鋒利的玻璃,在視野裡無聲飛旋、重組——
安特進入一片由黑白灰拚成的無儘曠野。
腳下龜裂的岩層像鏽蝕的齒輪,裂縫深處滲出金屬寒光。風從四麵八方湧來,草木在風裡誕生。
先是銀白嫩芽刺破岩縫,轉瞬拔高成,下一瞬又在風裡碎成銀灰色塵屑,升騰、盤旋,化作漫天微光粒子。
天幕低垂,沒有雲,沒有霧,隻有一塊巨大的、旋轉的渾濁色塊懸在頭頂。
它緩慢地旋轉,邊緣不斷剝落,滴落成無聲的陰影。
“你這次來有什麼事?”
安特回身,女武神就站在三步之外。
“你不是沉睡了嗎?”
女武神抬手,指尖指向這片無垠的灰白曠野。動作間,安特好像聽到了什麼清脆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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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我的夢境。”
安特環顧四周:“你的夢境?怎麼有一種鏡世界的感覺?”
“差不多,這是鏡世界腐蝕現實世界的具象化。”女武神語調平靜,可安特能聽出來一股倦意,“寒風便是鏡世界的侵入,草木的抽芽,則是我殘存的神力在抵拒。你瞧——”
她俯身觸碰腳邊一株剛冒尖的銀白幼芽。指尖所及,葉片迅速舒展,卻在達到指節高的瞬間枯萎,化為點點微光,被風卷走。
“當這裡再也長不出一株草,”女武神收回手,掌心留下一道漆黑的裂痕,“便是我神火熄滅之時,也是鏡世界徹底吞並現實世界的時候。”
哢嚓,
又是一聲脆響,安特愣住了。
女武神的甲胄突然變成一片黯淡的鉛灰,邊緣處不斷剝落細屑,落地便化作灰雪。
風聲忽地拔高,如同萬麵鏡子同時碎裂。安特聽見自己心跳擂鼓,他沉默了幾秒:“你還能堅持多久?”
“不知道,如果現實世界不出亂子,一直像現在這樣保持下去,應該還能再堅持幾十年。”
安特喉頭發緊:“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斯克雷和布朗尼那邊,也沒見他們這樣——”
“因為他們守護的城邦,尚且健康。”女武神抬眼,眸中倒映著灰白曠野與旋轉的天幕,“如果把城邦看作一個人——斯克雷的光之城,布朗尼的真理之城,不過是中年。肌肉尚且緊實,血脈也算充盈。而武神城……
武神城已是風燭殘年,城牆是疏鬆的骨骼,管道是淤塞的血管。鏡世界的寒風,就是入侵的病毒,而我——”
女武神攤開蒼白的手掌,掌心的裂痕像乾涸河床:“我不過是苟延殘喘的免疫係統。每一次蘇醒,都是在透支所剩無幾的神火,延緩它的衰老,讓它……活得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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