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裡安,你得幫我!”皮爾斯踉蹌一步,伸手去抓弟弟的袖口,聲音帶著哭腔,“小時候我替你擋過多少鞭子,你不能見死不救!”
阿德裡安垂眸,看著那隻顫抖的手,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倦意。
他緩緩抽回袖子,“幫你?”側過身,爐火的光映在半邊臉上,另一半浸在陰影裡,“好吧,我會幫你。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和父親商量一下該怎麼辦。”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皮爾斯幾乎是逃出去的。
皮爾斯走後,阿德裡安仍立在原處。
沙發上,老尤格半隱於陰影,他的輪廓在暗處仍舊魁偉,卻像被歲月鑿空的雕像,隻剩外殼。
“父親。”阿德裡安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這一次,我怕是做不到了……”
沉默在房間裡膨脹。
阿德裡安走過去,緩緩蹲下,單膝觸地,像騎士向君王行最後的效忠禮,也像兒子向父親遞交無法兌現的誓言。
“我救不了大哥。”
他的額頭抵著老尤格膝蓋上那塊磨得發亮的呢料,聲音悶在布紋裡。
“謀害戰鬥侍從的親屬,本就是死罪……更何況大哥這次謀害的,還是指揮官的親屬。我……這次我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供轉圜的縫隙……”
老尤格布滿青筋的手抬起,落在阿德裡安頭頂:“不怪你,是我太寵他了,是我害了他……”老人苦笑,唇角溝壑深得像被歲月犁出的舊壕溝,“我原以為給他爵位、給他一張永遠刷不爆的銀行本票,就能把他拴在尤格家的影子裡。卻沒料到,唉……”
“去吧,阿德裡安。”老尤格閉上眼睛,“彆讓他拖整個家族一起沉進淤泥。”
阿德裡安緩緩抬頭:“阿什福德……”
“全部。不要存一絲僥幸。”
“是。隻是我擔心……”
“擔心什麼?”老尤格側過臉,眼窩裡那兩簇灰藍的餘燼倏地亮起,“有人看見阿什福德女公爵與那位威爾遜先生,不止一次並肩出入。”頓了頓,“雷微娜的劇院包廂,大街上的親昵相擁,我們現在隻能賭!”
老人的聲音沙啞,卻帶著賭徒孤注一擲的冷靜:“賭這位女公爵,已經攥住了那位威爾遜先生的心。”
“是!父親。”
阿德裡安轉身……
“不要讓他亂說話,讓他體麵的離開。”
阿德裡安的腳步停下,掙紮半瞬後:“是,父親。”
老人沒有動,也沒有說話,而是把眼睛閉上。
門軸“吱呀”一聲,再次闔上,回聲在空房間裡撞了兩下,歸於死寂。
壁爐裡,僅餘幾塊赤紅的炭核,火苗細若遊絲。忽然,炭心“噗”地一聲輕響,火焰由赤轉青,再由青化為幽綠。
幽光爬上老尤格蒼老的麵龐,將他眼底深埋的疲憊映得纖毫畢露。
“老尤格,這是你第二次機會。”
老人手攥烏木手杖,背脊微弓,沒有睜眼:“還沒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幽火倏地跳動,焰舌拉長,幾乎舔到老尤格的靴尖,溫度卻驟降到刺骨。
“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炭火“啪”地爆開,幽綠驟然熄滅,壁爐重歸灰暗,隻剩一縷淡青煙盤旋而上,仿佛從未出現過。
次日,查爾斯事務所。
“……什麼?皮爾斯畏罪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