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從四麵八方撞來,肩膀、手肘、膝蓋,全是失控的武器。
斷裂的欄杆橫在腳前,破碎的旗幟半埋在泥水裡,被無數鞋底反複碾壓,織金線被撕成金絲,在血水裡漂動,像一截截發光的血管。
不知是誰的血,溫熱而滑,在地麵上積成一片片暗紅鏡麵,每一步踩下去,都濺起一朵猩紅的水花,隨即又被下一腳碾碎。
四周全是怒吼、哭嚎、骨裂與棍擊的混響,像無數口鐘在同一瞬間被撞破;而他們的頭頂,晨霧被黑灰染臟,陽光透不進來,仿佛整個天空都在隨著瘋狂的人潮一起崩塌。
仲裁惡靈站在遠處,麵具下的眼睛閃過譏諷的光。
他緩緩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片混亂的天空,唇角輕挑,然後,一聲低不可聞的嗤笑——
更加狂暴的侵蝕浪潮瞬間釋放。
無形的波紋橫掃廣場,本就沸騰的怒意被澆上熱油,距離近的數百人同時發出非人嘶吼,眼白被暗紅徹底吞沒。石塊、斷木、碎鐵像被颶風卷起,雨點般砸向勞博一行。
勞博揮刀的動作猛地一滯,肌肉瞬間僵硬。他咬緊牙關,砍刀強行劈出,刀背將兩名撲來的工人劈分。
同一瞬間,雷微娜與羅絲蕾絲也身形驟頓。
狂風掀起雷微娜的白裙,她掌中的細刃刺劍在半空出現一絲顫抖,劍尖不受控製地輕晃,發出細碎的嗡鳴。
羅絲蕾絲折扇扇骨“哢啦”收緊,扇柄險些脫手而出。
劍光與扇刃依舊鋒利,她們仍能戰鬥,不過動作明顯變緩,失去了剛才的輕靈。
塞西莉亞抱在手心的聖徽驟然亮起溫潤銀光,將四個人包裹其中。
羅絲蕾絲趁機厲聲喝令:“阿什福德——護住側翼!”
回應她的,隻有一片空洞的嘶吼。
原本列陣於台側的家族私兵此刻雙眼赤紅,兵器倒轉,尖刃對準了她們。
侵蝕早已滲透鎧甲,忠誠的紋章被暗紅覆蓋,他們成了惡靈手中最鋒利的矛。
“勞博!”雷微娜的喊聲劈開狂風,“彆留手了!他們都已經瘋了!”
越來越多的人從四麵八方撲來,人們麵目扭曲,眼裡燃著暗紅的火。
勞博厲喝一聲,砍刀終於翻轉,刀背換成刀鋒,寒光一閃,最前排的人從肩到胸被劈開一道血口,溫熱的血霧噴在勞博臉上。
第二排、第三排立刻補上來,拳頭、斷木、碎石暴雨般砸下。
四人仿佛陷進深不見底的泥潭,每一次抬腳都像拖著千磅鐵鏈,移動緩慢得令人絕望。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羅絲蕾絲咬牙,虎口被折扇刃的反衝力震得發麻。
雷微娜側身,白裙在血汙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刺劍在空中劃出半個完美的圓。劍刃如銀色閃電,瞬間劃破右側撲來的兩名狂徒的脖子。
鮮血如泉湧出,濺在她裙擺上。
雷微娜的目光迅速掃過戰場:“我這個方向的人最少,向我這邊突進!”
勞博立刻上前,砍刀左右開弓,刀刃帶起片片血霧。
雷微娜為勞博掩護側翼,羅絲蕾絲拽著塞西莉亞的手腕,借著勞博和雷微娜撕開的縫隙,拚命向雷微娜所指的方向突進。
塞西莉亞緊緊抓著聖徽,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隻能跟著羅絲蕾絲的腳步,艱難地在人群中穿梭。
周圍的人們像被點燃的火藥桶,不斷向他們湧來。
鮮血、斷木、碎石在腳下飛濺,四人像一葉孤舟,在怒潮裡艱難地劈開一條生路。
朝陽被雲霧遮蔽,光芒勉強穿透雲層的縫隙,灑在大地上。鮮血在地上塗抹,將這片土地染成一片肅殺的血色。
包圍勞博四人的人群越聚越多,他們高舉手中的武器——鐵錘、棍棒、榔頭……甚至還有從蒸汽吊車上拆下的鐵鏈,對著勞博他們,眼中燃燒著失控的怒火。
“殺死他們!”
“我要雷微娜!”
“阿什福德的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