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鍋爐房深處,那根引線終於燃燒到儘頭。
先是沉悶的咆哮,緊接著,白光炸裂,火舌撕開鋼壁,滾燙的蒸汽與火浪混作一體,化作直徑十米的熾白蘑菇,衝天而起。
衝擊波緊隨其後,將斷牆、鐵梁、傀儡殘屍一並掀起。
仲裁惡靈猛地俯身,仍被氣浪推得後滑三尺。
麵具人屹立不動,風衣後擺獵獵狂舞,像一麵在颶風中心仍執意飄揚的黑旗。
爆炸的怒吼升至頂點,又驟然塌陷——真空抽走了所有聲音。世界靜默得隻剩心跳,隨後,
“臥倒!”
第二波更為陰狠的悶響滾來:儲氣罐連環崩裂,火球順著管道一路舔向地下油庫。
——轟!!
先是一瞬死寂,緊接著,衝擊波卷著熾白的火舌貼地犁來。空氣瞬間變成鐵板,重重拍在每個人的胸口。
傀儡們像斷線紙鳶,被掀得倒飛、翻滾、撞擊牆壁。碎石、鐵屑、玻璃渣被卷入怒濤,化作一場逆向的流星雨,尖嘯著四下橫掃。
灰黑色的塵牆拔地而起,遮蔽了天光,也遮蔽了生與死的界限。世界隻剩一片渾濁的咆哮,仿佛有千萬頭凶獸在濃煙裡撕咬、踐踏。
勞博被氣浪按倒,背脊重重拍在碎磚上,胸口似被車輪碾過。灼熱的細屑擦過臉頰,留下火辣辣的血痕;耳中嗡鳴,像千萬隻蟬同時振翅。他咬緊牙關,撐起手肘,剛抬起頭——
一抹冷冽到極點的白光刺破塵幕。
刀光。
鐺——!
火星四濺。
勞博橫刀格擋,整個人卻仍被那股暴戾的衝力掀得離地而起,重重砸在地上。他咳出一口血沫,刀身兀自嗡鳴,虎口徹底迸裂。
還未等勞博撐起身子,黑影已破空而至——
麵具人腳步無聲,卻快得在視網膜上拖出熾白殘光。一秒之前尚在十步外,下一瞬已貼麵而立。五指張開,按住勞博的頭頂。
勞博膝蓋被迫著地,“砰”的一聲,石板寸寸龜裂。
“勞博·威爾遜,”麵具人俯身,“我開始有點欣賞你了。”
話音落地,漆黑如潮。
洶湧的侵蝕自麵具人身上湧出,世界驟然靜音,心跳被掐住,血液凝成冰渣。
勞博的理智化作孤舟,在墨黑海嘯中顛簸,船板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再有一秒,勞博便將連人帶魂拖進深淵。
“放開他。”
清脆的顫音劃破死寂,來自麵具人背後。
雷微娜立在五尺之外,長發上沾滿灰跡。她手中細劍橫於頸側,鋒口已抵住肌膚,一線血珠順著劍脊滾落。
“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侵蝕凝滯,黑潮倒卷。
麵具人五指鬆開,勞博踉蹌前撲,胸口劇烈起伏,汗水與血水混作一片。他的瞳孔重新聚焦,嘶啞地吐出三個字:
“汙染源……”
麵具人緩緩起身,他沒有回頭,隻淡淡地問:“你是什麼時候察覺的?”
細劍仍橫在雷微娜喉前,她抬眼,眸底燃起悲愴的火。
“真的是你……父親……”
這一聲稱呼像冰錐墜地,碎成七零八落的回響。
麵具停滯半息,隨後緩緩轉身,慢慢揭起麵具,露出馬爾科的臉。
“我自問從未露出破綻。”他歎息,像在討論一場失敗的棋局,“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燒傷。”雷微娜聲音輕顫,卻字字清晰,“那場大火,以現有醫術我必然留下疤痕——可我肌膚完好。唯一能解釋的是:你用惡魔的力量替我愈合,同時篡改了記憶,讓我下意識忽略這個漏洞。”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不遠處的仲裁惡靈。
“還有剛才,圍攻我的敵人最少;他明明能一劍封喉,卻隻是把我踹出戰團。”她苦笑,眼底泛起淚光,“這一切的一切,除了父親,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釋。”
馬爾科垂眸,良久,他歎息著合上眼瞼,“原來如此,”他輕聲道,“不愧是我的女兒……”
塵埃之上,殺機與親情糾纏成死結,誰也無法先一步抽刀。
沉默被馬爾科低沉的嗓音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