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博是踩著“快”字殺來的,節奏一路飆升。行人未及開口怒罵,他已掠過身側;兩名騎警剛伸臂阻攔,他提前亮出聖徽,“公務征用!”話音未落,人已翻上戰馬,鞭梢炸響,流星般射向星輝銅冠圓庭。
星輝銅冠圓庭,雷微娜的劇院,如今碎了臉。
正門緊閉,封條在風中嘩啦作響;鎏金銅冠被拆得隻剩半邊殘骨,星輝紋的玻璃穹頂碎成犬牙,光線從裂縫漏下,像慘白繃帶纏在傷口上。
整個劇院外丟滿了爛卷心菜、煤灰渣、破木屐,市民把這裡當成露天垃圾簍,惡臭混著寒風,刺得人眼眶發酸。
上午的陽光斜照,卻驅不散這股頹敗。
勒馬落地,整個人躍過欄杆,勞博落在滿地狼藉之間。
他顧不上刺鼻腐臭,目光四處尋找。
傾倒的售票亭木架交錯,陰影裡空無一物。
大廳裡紅絨帷幕半塌,觀眾席座椅東倒西歪,陽光從犬牙狀的裂縫斜射進來,照在斷椅上,塵埃在光柱裡旋轉。
到後台,化妝鏡碎了一地,勞博踢開倒塌的衣架,掀起殘破的布景,甚至探頭看向坍塌的樂池深處:“出來!我知道你在!”
回應他的隻有回聲和鐵皮的哐當聲。
勞博站定,環顧四周,心臟在胸腔裡撞擊:“你到底在哪……”
陽光越升越高,照在他滿是汗水的額頭。
“勞博·威爾遜?果然,老實人騙起人來,才最叫人不生疑。”
一串銀鈴從半空灑下,勞博猛地抬頭,雷微娜就坐在劇院殘缺的屋頂上,雙腿晃啊晃,她俯視著他,眼角彎成月牙。
“對不對啊?莫爾騎士。”
勞博的呼吸滯了一瞬,隨即長長吐出白霧,像把連日緊繃的弦一並鬆開。
雷微娜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上來,陪我坐會兒。”
“好啊,等我。”
勞博借力,幾步攀上殘頂,並肩坐在雷微娜身側。
寒風從兩人之間穿過,沉默片刻,勞博開口:“嗯……以後……有什麼打算?”
雷微娜聳聳肩:“不知道。”
勞博側過身,神色認真:“跟我走,好不好?”
“去哪裡?”
“光之城,那裡沒人認識你,你可以重新生活。”
“光之城?”雷微娜呢喃著這個地名,她偏過頭,眸子裡映著勞博期待的表情,笑意淺淺,“太遠了,勞博。我的家,在這裡啊……”
勞博急切地握住雷微娜的手:“你不能繼續留在這裡!”
雷微娜笑意愈發明豔:“我知道,我幫過惡魔,這是滔天大罪……”
“所以!”勞博心口一緊,“跟我走吧!”
寒風掠過殘頂,吹起雷微娜鬢邊的碎發,也吹得那朵淺紫頭花輕輕顫抖。她凝視著勞博鄭重的眉眼,良久,
“好啊。”她反握住他的手,“我跟你走。”
血液瞬間衝上耳膜,狂喜像潮水決堤,勞博的嘴角不受控製地咧到耳根。他一把將雷微娜拉進懷裡,臂膀收得死緊,低頭在她發頂胡亂落下一吻,隨即放聲大笑。
笑聲清朗、張揚,壓抑在心頭多日的陰霾徹底消失。
雷微娜狡黠地眨了眨眼,忽然抽手後退,像一條靈巧的魚兒滑出勞博的臂彎。
“陪我跳支舞,怎麼樣?”
她旋身站到殘缺的屋頂上,單手提著並不存在的裙角,另一隻手優雅地伸向勞博:“拒絕一個淑女的要求,可不是騎士該做的事,勞博。”
勞博愣了半秒,
“遵命。”
他學著輝煌紀元中的宮廷禮儀曲膝一禮,右手貼上左胸,隨即握住她伸來的指尖。
下一秒,雷微娜向前輕倚,將兩人距離驟然縮到呼吸可聞:“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