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莊的冬天很冷,不光是冷,還有嚴重的霧霾,整個城市,到處灰蒙蒙的,劉海峰坐在公交車裡,看著車窗外荒涼的景象,對石家莊的印象,一點都不好。
當然,他萬萬沒有想到,九年以後,他會在這座城市裡,買房定居。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到了石家莊的勒泰購物中心,劉海峰下了公交車,而後走進這家,石家莊最大最有名的購物中心,找到了《中國好歌曲》的海選現場。他掏出一個優盤,將自己寫的那首《楚國的土》伴奏,交給工作人員,而後,等著人家叫號登場。
這首歌的伴奏,是自己來石家莊之前,找自己海興中學的同學陳文文,幫忙彈奏的。陳文文是個出生和長大,都是在海興縣縣城的女生,自幼學電子琴。所以劉海峰找到她,自己哼著這首歌,陳文文便根據自己的哼唱,用家裡的電子琴,把伴奏彈出來。而後,劉海峰又用手機,將陳文文彈的伴奏進行錄音,再將音頻導入到優盤裡。
劉海峰坐在台下,看著台上的那些海選的選手,唱著他們寫的那些歌,內心不禁讚歎,寫的好,唱的也好,伴奏做的更是好極了。不像是自己這首歌的伴奏,隻有簡單的電子琴。人家的伴奏,什麼架子鼓,什麼吉他,什麼貝斯,各種樂器都有。
但他依舊認為,他們唱的那些歌,雖然伴奏比自己好,唱功比自己好,但他們寫的那些歌,歌詞和意境,遠遠比不上自己這首《楚國的土》。單純的論歌詞,自己這首歌,是這些人裡麵,寫的最好的。
輪到劉海峰登場了,他拿著話筒,登台演唱,待到他唱完,走下舞台後,心裡惴惴不安。電子伴奏的旋律太快,自己沒有跟上節奏。台下烏泱泱的人在看自己,自己心裡也緊張,愣是唱的沒有在拍子上,自己把這首歌詞寫的很好的歌,給唱砸了。
工作人員讓自己再等一會,說等選手們都唱完了,公布海選結果。劉海峰覺得,自己沒必要等了,結果肯定是,自己沒有入圍海選,不會晉級。因為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知道在自己之前的很多人,無論是唱功,還是台風,還是歌曲的伴奏和旋律,都遠遠的甩了自己好幾條街。
劉海峰像是一隻小老鼠,灰溜溜的走出了勒泰購物中心。
第一次登上一個,很大的唱歌舞台,結果自己卻表現的很糟糕,這不禁讓劉海峰覺得挫敗,自信心遭受了很大的打擊。他站在街邊,抬頭仰望石家莊的天空,如同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樣,霧霾,灰蒙蒙,陰冷,淩亂,一點也不美好。
一個沒有學過音樂的人,一個連五線譜都看不懂的人,還來什麼石家莊,來參加什麼唱歌比賽啊?真是浪費了二姨,給的這二百塊錢路費。
但自己剛才唱的,這首《楚國的土》,真的是一首寫的很好的歌。隻是缺少專業的人,去做編曲,做伴奏。缺少一個專業的歌手,去把這首歌,很好的唱出來。但自己恰恰,跟這些專業的人都不搭邊。
等自己大學畢業,就去北京,去學習音樂,學習編曲,去追求自己的音樂夢想,去讓自己變成一個專業的人。劉海峰發誓,終究有一天,他要把這首《楚國的土》,做成一首像模像樣的音樂,要一雪前恥,彌補自己今天的遺憾和挫敗。
七年以後,這首《楚國的土》,在2021年端午節到來之前,上線了qq音樂,酷狗音樂,以及網易雲音樂等各大平台。劉海峰還自編自導,拍了這首歌的v,發表在了自己的社交賬號,“劉海峰”以及“劉海峰6”上。
他七年前的心願,終於實現了。他用這首《楚國的土》,祭奠死去的屈原,祭奠死去的父親。更是證明了自己,心若有夢,且一直追尋,定能一飛衝天。
七年前,那個在《中國好歌曲》,石家莊賽區海選舞台上,小老鼠一般的自己,不再是唯唯諾諾,不再是妄自菲薄。
在石家莊的表姐家,住了兩天。妹妹請假,帶著自己,逛了兩天石家莊,例如北國商城、萬達廣場、空中花園等等。劉海峰還去了河北省博物院,也根據爸爸的指示,去了大舅爺爺家,看望了舅爺爺和舅奶奶。
跟妹妹坐在商場的飯店裡吃飯,劉海峰問妹妹:“在咱表姐家住著,感覺怎麼樣?他們兩口子結婚後,咱姐過的幸福嗎?”
劉靜搖了搖頭:“也就那樣吧。”
“那樣?什麼樣?”劉海峰問。
“哎呀,結了婚,哪有那麼多幸福,柴米油鹽的,他們兩口子,也是經常吵架,彆看咱姐,這麼能掙錢,但咱姐夫,可看不上她。”劉靜道。
“看不上她,怎麼還娶她?”劉海峰不解。
“咱姐夫家窮啊,家裡兄弟三個,他能娶上媳婦就不錯了。”劉靜繼續道:“咱姐長得不高,也不好看,姐夫呢,覺得自己長得又高又帥的,找什麼樣的媳婦找不到?所以現在結婚了,得到手了,就處處看咱姐不順眼了。倆人也時不時的吵架,我都煩死了,真不想在她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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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劉海峰繼續問。
“能怎麼辦?”劉靜道:“先乾著吧,我出來快半年了,再乾一段時間看看,不行,到時候,我自己出去租房子住,懶得聽他們每天吵架,跟咱爸媽一樣,天天的吵,我聽著就煩。他們是兩口子,他們吵架,我也不好說什麼,隻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當作聽不見。”
“看來,咱們都看錯姐夫了。”劉海峰歎了口氣:“可惜了咱表姐了,從小就沒了爸,好不容易嫁了人,以為以後有人疼了,又天天和姐夫。,唉,女人啊,就不該嫁這麼遠,受了氣,都回不了娘家。”
“都是這樣。”劉靜道:“沒出來之前,是因為不想看見咱爸媽天天吵,想離著家遠遠的。出來後,又看到表姐和姐夫,天天吵。以後我嫁男人,一定要嫁個脾氣好的,省的兩口子天天吵架。”
“咱爸媽怎麼還天天吵啊?”劉海峰問:“都老夫老妻了。”
“唉,咱爸這個人,心眼太小,你也知道,咱媽一直都看不上他。”劉靜道:“這些年,咱爸老在廠子裡打工,掙不到什麼錢,咱媽更是看不起他。又加上咱姥姥半身不遂,咱媽總是往姥姥家跑,咱爸就覺得,咱媽不要這個家了,心裡隻裝著娘家,能不和咱媽吵嗎?要我說,就是怪咱爸,我現在都越來越煩咱爸。”
男人賺不來錢,妻子,兒女,都會看不起他。劉海峰在心底裡思索著,或許媽媽和妹妹,說的對,做的也對。這個家,就是爸爸的錯,誰讓他沒本事賺錢啊,誰讓他心眼小啊。
在媽媽和妹妹的影響下,劉海峰也越發覺得,自己討厭爸爸了。
“他現在養羊,咱媽媽原本就不同意,他就跟咱媽媽對著乾,真的養羊了,弄的咱媽,也不得不管,每天既要上班,還要幫他養羊,還要去咱姥姥家,咱媽都快累死了。”劉靜道:“乾點什麼不行啊,非要養羊,又臟又累又丟人。”
“唉。”劉海峰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劉靜一臉不屑:“咱媽也覺得丟人,我也覺得丟人。咱爸呢?還自以為是,每天扛著個大鞭子,趕著一群羊,臟臟呼呼的,能不讓人煩嗎?”
夜幕降臨,劉海峰和劉靜,坐在溫暖的商場的飯店裡,吃著可口的飯菜,嘲笑著父親。而遠在幾百公裡外的大梨園村,國增穿的破破爛爛,一個人扛著大鞭子,回了家,在夜色中,將羊群趕進羊圈後,進了屋門。
屋子裡黑乎乎,冷冷的,國增掀開鍋蓋,歎了口氣,清鍋冷灶,又得自己做晚飯。毫無疑問,媳婦秀巒下班後,又是從海興縣的縣城,直接去了娘家,晚上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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