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豐裕糧行門前散開,這群商人便下意識的吐了痰,更是在心裡瘋狂辱的罵駱養性不當人子,不念舊顧情誼了。
可不管他們怎麼罵,這現實就是如此,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利益考量。
沒辦法,由於時辰逐漸接近了未時,這群商賈就隻能是餓著肚子去找張書緣理論了。
畢竟到了武清分管衙門裡,他們還能有談判商議的空間,若是不去,那今日的損失就隻能是自己咬碎了往肚子裡咽了。
當然,在謾罵駱養性和吳應箕的人裡,也有不少是來自城西的商賈,但由於他們不在城西,也不知道自己鋪子裡是個什麼的情況。所以他們便就閉著眼睛站隊了,畢竟他們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就算再有什麼矛盾,到了這個時候也得要站到同一個戰壕了。
……
“大人,城內的商賈們到了。”
武清分管衙門裡,張書緣是正同高時明及孫居相二人用餐,突然一聲通稟就從後院的門口處傳了進來。
而張書緣之所以敢在這裡用餐,一是做飯的廚子是自己部衙裡的人,二是他就不相信,有人敢暗害司禮監和戶部的人。
“恩,退下吧。”
“兩位,酒足飯飽了,也是時候去見見那群人了。”
張書緣放下碗筷,微微得笑著就看了眼近前的二人。
“好,既然人都到了,那咱家便也就見見此間的風貌吧。張閣請。”
高時明也是興致斐然,雖然他主管的兵仗局是有跟民間的商賈打交道,但說到底,他還挺好奇張書緣要怎麼應付他們。
沒錯,在方才他們三人用餐的時候,那衙內的差吏就沒少來稟報城內的現狀。
很快,一行三人在差吏和錦衣衛的護衛下,不多時便到了武清分管衙門的正堂。
剛一走到門口,張書緣便就瞧見了那聚在堂內的老老少少,而他們眼中的神情大多都是處於憤怒之中,一看就知道,他們沒少在方才罵自己。
“草民拜見三位大人。”
就在張緣分凝望他們的同時,他們也看到了張書緣。儘管他們是第一次見到張書緣沒錯,但他們卻不傻能夠分辨出朝服的規製,一看他胸口上的圖案就知道他是幾品官了。
雖然他們是辨彆出了張書緣與孫居相的身份,但同時他們也很好奇跟在張書緣左側的是什麼人。
隻見那人是頭戴內使帽,身著紅色葵花胸背圓領衫,腳蹬黑色皂皮靴,在腰間還係著一根烏角帶,讓人一看就覺的其是宮裡的貴人。
“諸位好啊,想來這也是你我眾人的第一次會麵,這既然是第一次,那本閣向諸位自我介紹一番,本閣名張書緣,是我大明朝商業司之尚書,內閣之司員。”
“而我身邊這位大夥應該不眼生,他便是我朝的戶部右侍郎孫居相孫大人,至於本閣左邊這位,乃是上京司禮監的高公公。”
帶著二人,張書緣當仁不讓的就坐到了主位上,畢竟高時明來此也不過是問詢。
“草民拜見高公公。”
一聽是司禮監的人,在場的商賈瞬間就仿佛是找到了救星一般,趕忙的跪地磕頭見禮。
要知道,他們這群人之所以能在天津衛做大,主要還是靠著吃皇家的飯!
“諸位免禮,咱家來此也不過是奉旨問詢而已,諸位還是勿要看咱家的好。”
高時明很精明,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到了這群人是想要乾嘛,旋即便當眾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謝公公。”
眾人是一一起身,而張書緣看到一幕,臉上也沒任何表情,大手一揮便就讓他們坐下了。
“咳咳,諸位,今日召集大家前來,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是為了何事。”
讓他們坐下,張書緣就輕咳了一聲,將他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自己這邊。
“大人,草民等知曉。但在談論正事之前,大人您是否還有彆的事未同草民等言說?”
見張書緣開完了場,東門裡權家的權玉成就第一個跳了出來。
他自認,以自家的財力和人脈,應當是能跟張書緣盤盤道的。
“哦?權家主可是要問今日清晨的核查一事?”
張書緣知道這件事躲不過去,所以當即便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畢竟能做到大商人這個位置的人,哪一個是能吃虧的主兒?
“正是,草民雖未做官,但也熟知我朝的各項律法,哪怕是您主導推行的新商法,草民都有所涉獵。但在這其中,草民並未發現有那條,可支持商司的今日之行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權玉成的身形舉止很是謙卑,但語氣裡卻是帶著一股濃濃的威脅之意。
而他這話的意思是在說,張書緣不尊法度,肆意擾亂商賈集市,毀壞經濟,若是沒個解釋賠償的話,他定要上京告禦狀!
“嗬嗬,權家主說的好,今日之核查是局促了些,但我司之舉也是在我商司的管理條令之中。若權家主不信,本閣現在就可找出條令給諸位觀看。”
說著,張書緣便微微一笑,下一刻司內主事劉士璉便就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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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家主老板,依照我大明商業律令,一冊二十卷四章第一條,凡大明境內之商,無論貧瘠富寡都有相應之責,一不得抗拒商司核查,違者予以三百兩罰金,二突遇災荒、戰事等特殊情勢時,各地商賈需全權配合商司部署……”
劉士璉進來後,旋即就從袖中掏出了一卷書冊對著眾人便就朗聲。
沒錯,這商司的管理條例,張書緣是陸陸續續的再寫,但好在由於己巳大戰之後,他因傷勢在身,所以就有了大量的時間搜集資料並完善這一律法了。
而在完成此法後,張書緣就製定起了新商稅,並拿出此法跟淩義渠商議,最終由於他這律法涉及到了商賈的方方麵麵,所以淩義渠便就通過了這一決議。
一聽這話,權玉成頓時就啞口無言了,張了張嘴但卻沒什麼聲音漏出。
的確,單就第一條而言,他就沒法反駁今日之事了,因為說到底他壓根就沒有權利去抗拒商司的調查。
“大人,對此草民有話要說!”
“貴司即為我等之官,草民等理應配合,這無需再議。”
“但今日之事是否有些不妥?往日船舶司或戶部在行核查之事時,並未如此大張旗鼓鼓動兵士衝入市集。”
“而貴司今日如此苛待我等,那日後還怎麼讓我等安心經營?”
就在權玉成一時語搓的空當,經營船運生意的海下高家之長,高嘉木就站了出來。
“哦?高家主此話從何談起?我司可有打砸?可有驅趕你商號之人使你等無法正常經營?”
今日這場見商會,大有一股舌戰群儒的味道。
而麵對這群人,張書緣也懶得跟他們講什麼禮儀道德,直接就玩起了無賴那一套。
“大人,這話可不是這麼講的。您司之人雖無驅趕,但兵丁已至,那商號裡的客人還怎麼購物?我號裡的掌櫃還怎麼安心辦事?”
這高嘉木長的是人高馬大的,個子足有一米八,那語氣言辭一點都不弱於駱養性。
當然了,他這也就是敢跟文官這樣,若是換了武官早就是不知跪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