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顧時序到了。
朵朵又開始哭,其實,是有點演的成分。
她跟著蘇雅欣這麼久,跟她學的可會撒嬌了。
她也知道,爸爸就吃她這一套!
顧時序見女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心疼的抱起她,哄道:“好了,朵朵不哭,爸爸現在就帶你去救媽媽。爸爸一會兒就聯係人,你媽媽不會有事的。”
雖然來之前,蘇雅欣把朵朵剛才的電話錄音放給他聽,朵朵惡狠狠的罵一個剛流產的女人‘去死’。
他本想好好教育女兒。
可看到朵朵哭成這樣,可憐巴巴的,他也說不出任何責怪的話了。
就這樣,他把朵朵抱下樓,讓她上了車。
可朵朵不願意坐副駕駛,自己跑到了後麵坐。
能看得出來,她還在生氣。
顧時序無奈的歎了口氣,一邊開車,一邊透過後視鏡看著女兒,問:“朵朵,爸爸想跟你談談。”
朵朵小臉兒望向窗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不就是那個壞女人又告狀了?有什麼好談的?反正,不是我的錯,我不認!”
顧時序緊緊蹙眉。
這個拒絕交流,又倔又冷的樣子,可真像葉昭昭啊!
顧時序沉聲道:“再怎麼說,你雅欣媽媽撫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不該跟她說這麼惡毒的話。”
朵朵麵無表情地說:“她撫養我了,可你不是也對她很好嗎?你送了她這麼多珠寶禮物,她也沒吃虧啊!再說了,她養我了,那我媽媽還生我了呢!你上次讓我看母親生孩子的視頻,我媽媽才是最受苦的人!”
顧時序被她這一套一套的理論弄的竟不知道該怎麼教育她?
雖然朵朵以前就能說會道的,可說出的話從沒有這樣成熟?
是誰教她的?誰給她灌輸的這些東西?
如果再把這孩子放到葉昭昭身邊養,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想到這兒,顧時序握緊了方向盤,似乎在思忖著什麼。
……
警局。
我和霍珊被分開問話。
我把霍明琛托付我照顧霍珊的前因後果、霍太太楊羽佳上門鬨事的經過一一說明,警察也仔細核對了細節。
隨後他們嘗試聯係霍明琛。
霍明琛在電話裡證實了寄養的事。
等霍珊錄完口供,警察又仔細檢查了她的身體,確認沒有任何被虐待的痕跡,這才對我道:“葉女士,經過調查,非法囚禁的情況不成立,你可以回去了。”
我心裡一鬆,剛想問霍珊能不能跟我一起走,卻聽見警察接著說:“霍珊的母親楊羽佳剛才已經到警局,把霍珊領回去了。”
我心猛地一沉,追問道,“可霍珊的爸爸托我照顧孩子,你們至少應該經過她爸爸的同意!”
想到霍太太對霍珊那種樣子,我還是覺得霍珊跟著霍明琛比較令人放心。
可警察卻公事公辦的說:“楊羽佳是霍珊法律上的監護人,在霍明琛沒提出異議且沒有證據證明她不適合撫養的情況下,她有權帶走孩子。我們也跟楊羽佳強調了,不能苛待孩子,後續會持續關注情況。”
我滿心擔憂卻又無力反駁。
我終究不是霍珊的親人,連留住她的資格都沒有。
走出警局大門,冷風撲麵而來。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突然停在我麵前。
顧時序先下了車,緊接著,朵朵也從車裡跑了下來。
看見我,她驚喜的撲進我懷裡:“媽媽!你出來了!”
顧時序走了過來,道:“我接到朵朵的電話就來了,準備救你呢。”
我冷冷看著他:“我又沒有犯法,隻是配合調查,用得著你救?”
顧時序臉上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語氣也冷了幾分:“算我多管閒事!”
“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了。”
我沒再看他,低頭幫朵朵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朵朵趴在我懷裡,疑惑的問:“媽媽,霍珊呢?她怎麼沒跟你一起出來呀?”
提到霍珊,我心裡又沉了下去,悶悶地說:“她媽媽把她接走了,回霍家了。”
“就是那個打霍珊耳光的壞女人?”
朵朵一下子急了,從懷裡抬起頭,“那霍珊回去還不得天天挨耳光!她肯定不是霍珊的親媽!”
我愣了一下,驚訝地看著朵朵:“這你都知道?”
朵朵看了顧時序一眼,對我道:“後媽最惡毒了!隻有親媽是真的對孩子好!隻有大笨蛋爸爸才會給小朋友找後媽!”
顧時序聽出了朵朵的‘陰陽’,蹙眉道:“什麼後媽親媽?你從生下來,就是雅欣給你帶大的,這才幾天,你把這幾年的恩情都忘光了!朵朵,做人不能這麼忘恩負義!”
他話是跟朵朵說的,目光卻落在我身上,似乎在敲打我。
朵朵往我懷裡靠了下,憤憤地說:“我媽媽都告訴我了!是你在我小時候把我送給那個壞女人,我才沒辦法跟自己的媽媽在一起!她對我才沒有恩情。而且,她就是騙了你們大家,我沒有推她!她還欠我一個道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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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序臉色更沉,看了我一眼,道:“你每天都在給孩子灌輸些什麼東西?”
我平靜的道:“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顧時序被噎了一下,隨即冷沉著臉,道:“我的代理律師應該來找過你了吧?”
想到沈宴州,我的心鈍痛了一下,卻強撐著不肯讓他看出來。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對朵朵道:“我們回家,好嗎?”
顧時序像是生怕我搶走女兒似的,突然放緩了聲音,對朵朵道:“爸爸給你買了一櫃子的拉布布盲盒,還有你上次想要的限量版樂高,你跟爸爸回去,現在就能拆盲盒。你不是最喜歡拆盲盒了嗎?”
我原以為,朵朵是顧時序帶大的,再加上顧時序的糖衣炮彈,小丫頭或許會動搖。
可朵朵隻是猶豫了兩秒,就搖了搖頭:“我不回去,我要跟我媽在一起。她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就算這裡沒有全套的拉布布,沒有玩具房,我每天也過得很開心。因為媽媽不會拋棄我,也不會冤枉我。”
顧時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不可思議地望著朵朵,臉上露出一抹失落。
他道:“朵朵,爸爸也不會拋棄你。你這樣說話,爸爸會傷心的。”
朵朵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帶著不符合年齡的認真:“那你為什麼要拋棄我媽媽呢?你以前為什麼要欺負她?你欺負她的時候,她也很傷心。”
顧時序震驚的看著女兒,好像都不太認識他女兒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僵在原地,臉色一陣青白。
就在這時,朵朵連打了幾個噴嚏。
初春的夜晚風裡還帶著寒氣,她的小鼻子瞬間紅了。
顧時序下意識地往前一步,道:“風太大了,先上車吧,你不想跟我回去,就先不回去。但彆再凍生病了!”
說完,他親自打開車門,看著朵朵。
朵朵拉著我的手,仰頭問:“我們上他的車嗎?”
我看了眼顧時序緊繃的臉,對朵朵道:我們打車回去,好嗎?”
朵朵點點頭。
剛好此時,一輛出租車路過,我趕緊招手讓他停了下來。
我跟朵朵上了車,顧時序卻還站在原地。
路燈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平日裡意氣風發的模樣消失不見,隻剩下難以掩飾的失落,似乎……還有一絲妻離子散的彷徨。
路上,朵朵靠在我懷裡,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
回到家打開門,屋子裡安安靜靜的。
剛買來的滑梯床少了一個人,霍珊的下鋪空蕩蕩的,她的小兔子玩偶還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朵朵小嘴一癟,眼睛紅了,小聲問:“有時候我還挺討厭她的,總是跟我搶媽媽。可是現在,我又有點想她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手機響了。
屏幕上顯示著“霍明琛”的名字,我趕緊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霍明琛略帶疲憊的聲音:“葉小姐,抱歉,今天的事讓你受委屈了,珊珊的情況我也都知道了。我太太她脾氣一直不好,等我回去會好好跟她談談。”
我語氣嚴肅的說:“今天你太太在我家門口,當著我的麵打了珊珊一耳光,我很心疼,也很憤怒。我知道我隻是個外人,沒有立場去管你的家事。但既然珊珊叫你一聲爸爸,請你一定保護好她,彆讓她受委屈。”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霍明琛的聲音更沉了:“好,我知道了。謝謝你這段時間對珊珊的照顧。你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我再跟你聯係。”
掛了電話,朵朵仰著頭問:“媽媽,那明天去幼兒園,我是不是也見不到霍珊了?”
我點點頭,道:“她家在江城,她媽媽應該會把她帶回霍家,可能不會再去幼兒園了。”
“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朵朵鬱悶地耷拉著腦袋,“可惜霍珊連手機都沒有。不然我們還能打電話、打視頻,跟她聊天。”
折騰了一天,我又累又頭疼,心裡也難受的要命。
我安撫著朵朵:“先彆想這麼多了,乖乖睡覺。等過幾天,我再想辦法聯係霍先生,打聽一下霍珊在霍家的情況,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朵朵這才慢吞吞的去浴室洗漱。
……
第二天我剛到公司,同事就提醒我,待客室有位打扮貴氣的太太找我。
到了待客室,我才發現,竟然是薑淑慧。
見我進來,她眼神像淬了毒似的,道:“聽說,是你死活咬著我不放,非讓我在拘留所蹲一周?”
我冷冷道:“如果虐待兒童可以蹲一年、十年,那我想,我也會繼續咬住你不放的。隻可惜,隻讓你蹲了一周。”
不過,一周早已經過去。
現在的薑淑慧顯然已經修整好了,仍舊一副貴婦的做派。
她語氣裡滿是譏諷:“我聽說沈宴州前陣子讓你簽字,你死活不肯?怎麼,是發現沈宴州對你沒興趣,沈太太的位置沒指望了,又想賴著我們時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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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接她的話茬,直接問:“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薑淑慧猛地將一疊文件甩在我麵前的茶幾上:“簽了它!你害死我孫子,還想賴在顧家?告訴你,隻要我在一天,你就彆想再進我們顧家的門!”
我看也沒看那份離婚協議一眼,道:“既然你這麼認定蘇雅欣是你未來的兒媳,想讓她趕緊進門,那你們就把朵朵的撫養權給我。顧家的財產、房子,我一分都不要,我隻要我的女兒。”
薑淑慧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出聲:“你做夢!朵朵被你帶了幾天,就敢幫著你害雅欣流產,心腸這麼歹毒!要是讓你養下去,她以後長大了,還不得幫著你反過來咬我們顧家一口?你這種女人,根本沒資格當媽!”
“既然你不肯談,那沒彆的辦法了,我們法庭見。”
我收起文件,語氣冷硬,“還有,這裡是我的工作單位,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以後彆來這兒找我。我律師的聯係方式我會發給你,有什麼事,讓你律師跟我律師談。”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薑淑慧卻突然叫住我。
她聲音裡帶著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葉昭昭,你彆急著走啊。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雅欣跟霍太太關係不錯,聽說楊家最近想跟一個大客戶合作。可巧了,那個客戶啊,有戀童癖。”
我的腳步猛地頓住,心瞬間揪緊。
薑淑慧慢悠悠地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字字誅心:“雅欣就給霍太太出了個主意。霍太太剛好有個‘多餘’的孩子。你說,把那個小丫頭片子送過去,對方會不會滿意?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有沒有跟你學會些勾引男人的本事,能不能幫楊家把合作談成?”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這番話,讓我震驚到渾身冰涼。
“霍珊才四歲!她才四歲啊!”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薑淑慧不以為意地輕哼一聲,臉上滿是幸災樂禍:“聽說那個客戶都五十多了,一把年紀還喜歡小丫頭片子。嘖嘖,真想知道,霍珊這丫頭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再也聽不下去,推開她就往休息室外麵跑。
我掏出手機,手忙腳亂地撥通霍明琛的電話,指尖因為緊張一直在抖。
我不知道薑淑慧是胡說八道的,還是確有此事。
所以我隻能跟霍明琛求證,順便,提醒他保護好珊珊。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可那邊傳來的卻是楊羽佳尖利的聲音:“葉昭昭,你一個顧家不要的破鞋,老給我老公打電話乾什麼!”
“霍太太,我不是來找霍先生的,我是為了霍珊!”
我急得聲音都變了調。
楊羽佳嗤笑了聲,語氣滿是不屑,“我養了她四年,讓她吃好的穿好的。當夠了千金小姐,現在幫家裡出點力怎麼了?這是她的福氣啊!至於明琛,他現在忙著呢,沒空理你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你彆再打電話來了!”
電話就這麼被掛斷。
我握著手機站在走廊裡,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所以,薑淑慧說的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真的!
我用儘了理智,告訴我自己,霍珊跟我沒有血緣關係,我隻是個外人,彆人家的事我不該管!
可是,這段時間那個軟軟糯糯的小丫頭,她那麼善良,那麼純潔。
她隻有四歲!
讓她躺在一個變態的身下。
我無法想象……
終究,良心戰勝了理智。
我顧不上跟領導請假,出了公司攔了輛出租車就往君度律所趕。
現在我能想到的人,就隻有沈宴州了。
……
君度律所。
我掏出記者證,道:“我是來采訪沈律師的。”
前台查了一下信息,道:“抱歉,我這裡沒查到你的預約信息。”
我強裝鎮定的說:“我是跟沈律師的助理高朗單獨約的,你可以打電話問他。”
前台點點頭,剛拿起電話,我立刻衝上了電梯,摁下了沈宴州的電梯樓層。
前台反應過來追我的時候,電梯已經關上門,上行了。
到了頂樓,我直直往沈宴州辦公室裡跑,直接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