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的光暈透過車窗,在沈宴州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霍明曦這個人一向如此,自我,自負,從不考慮彆人的感受。她是霍宗棋的獨女,上麵隻有霍明琛這一個哥哥,從小就是要什麼給什麼。”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我大概是她唯一沒有得到手的例外,所以,她才念念不忘。”
我的心緊了緊,車裡的空氣裡蔓延著沉鬱。
沈宴州繼續說:“她做事也很極端,當年分手是我先提出來的,沒什麼特彆的原因,就是覺得不合適。但她不同意,就和現在一樣,每天來找我,纏著我。當時,姓吳的追她追得挺緊的。她說如果我執意跟她分手,她就嫁給姓吳的。”
“姓吳的?”我輕聲重複,腦海裡閃過那天宴會上,霍明曦身旁的男人。
“嗯,”
沈宴州頷首,眉峰蹙起,“那個人口碑本就不好,吃喝嫖賭樣樣占全。我以為她隻是放狠話而已,就順著她的話讓她有種就去嫁!”
說到這兒,他聲音越發低啞:“可我沒想到,當天晚上,她就去找了姓吳的。”
雨聲似乎陡然變大,敲打著車窗,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順著他的話,小聲問:“然後呢?”
“她大概也沒想到,姓吳的竟敢把她強行留在房間侵犯她。其實當時,我接到了她的求救電話,她讓我去救她。可我以為又是她耍的什麼招數,所以……就沒去。”
說到這兒,他眼底露出一抹懊惱,道:“可我沒想到,姓吳的給她下了藥,不僅侵犯了她,還錄下了視頻,要挾她嫁給他。霍明曦就這樣嫁了,火速跟姓吳的結婚。至於她結婚的原因,霍明曦沒有告訴任何人,當然,也包括我。”
我聽得心頭發緊,指尖冰涼。
原本對霍明曦的厭煩,此刻卻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
我望著他緊繃的下頜線,輕聲問:“那你後來是怎麼知道的?”
他揉了揉太陽穴,道:“我替她打離婚官司的時候,姓吳的把這些東西拿出來跟我談判,我才知道。這件事,至今為止,霍家人都不知道。否則,我大概跟霍明琛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我恍然大悟,伸手輕輕覆上他微涼的手。
他手心帶著揮之不去的寒意,我下意識地用掌心的溫度包裹著他,輕聲問:“所以,你想彌補她?”
沈宴州眉頭緊鎖,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總是在想,如果那晚我去救她,這個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風卷著雨珠撞在車窗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我握緊他的手,道:“霍明曦的事,不全是你的錯,她的性格本就執拗、偏激。不過……那個離婚官司,你幫她了結了吧。如果她繼續在婚姻裡承受著家暴和傷害,我知道你不會安心的。"
“我已經交給手下處理了,但會在幕後盯著。以後,我會儘量不跟她見麵。”
他頓了頓,語氣添了幾分鄭重,“還有,那件事是她心底最深的疤,連霍家人都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姓吳的當年拿那些視頻跟我談過條件。”
我點頭道:“放心吧,我不會亂說一個字的。但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可以騙我。”
沈宴州伸手將我摟進懷裡,吻著我的發頂,道:"謝謝你,昭昭。"
……
解開了心結,我們一齊回了沈家老宅。
沈老夫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剝橘子。
見我們一起進門,老人渾濁的眼睛裡先是閃過一絲鬆快,隨即又板起臉,對著沈宴州沉聲道:“誰讓你回來的?拎不清的東西。”
沈宴州輕咳一聲,走到老太太身邊,道:“您不是說,我求得昭昭的原諒,就能回來了嗎?”
老太太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目光轉向我,問:“昭昭,你真的原諒他了?可千萬彆委屈自己!男人啊,就得治得徹底,不然他不長記性!”
“奶奶,您還是我親奶奶嗎?”沈宴州哭笑不得地插了句。
我挨著老太太坐下,柔聲道:“奶奶,我原諒他了。”
“那是你大度!”
老太太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道:“哪個女人能忍受自己男人為了彆的女人大打出手啊?彆說你了,我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前幾天跟老姐妹們聚會,還有人旁敲側擊地問起這事兒呢。”
沈宴州拿起一瓣剝好的橘子遞到老太太嘴邊,語氣懇切:“奶奶,您就彆哪壺不開提哪壺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不然您就換個孫子,行不?”
老太太被他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手拍了下他的胳膊,道:“記牢你今天的話!”
客廳裡的氣氛漸漸暖了起來,我看著沈宴州忙前忙後哄著老太太的樣子,心頭那點殘留的陰霾也漸漸散開。
……
可今晚對於霍明曦來說,注定是個無眠的夜晚。
隻要一閉眼,葉昭昭脖頸間那抹刺目的吻痕就會不受控製地跳出來,像一簇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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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像瘋長的野草,灼燒著她的理智,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從記事起就認識沈宴州了。
她追了他那麼久,久到以為自己的人生就該和他綁定在一起。
可這麼多年過去,她終究沒能走進他的心裡,甚至到了現在,他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吝嗇給她。
而葉昭昭呢?
那個被前夫拋棄、身邊還帶著個“拖油瓶”的女人,她憑什麼?
憑什麼能輕易得到沈宴州的青睞,能讓他露出自己從未見過的溫柔和欲望?
霍明曦踉蹌著衝到酒櫃前,猛地拉開櫃門,瓶瓶罐罐碰撞著發出刺耳的聲響。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她一杯接著一杯往口中灌,卻壓不住心底翻湧的苦澀與不甘。
她無數次幻想過,沈宴州動情時究竟是什麼樣子?
是會卸下所有的冷漠,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還是會像個偏執的掠奪者,將人牢牢禁錮在懷裡?
她自認為了解他的一切,他的喜好、他的習慣、他的底線。
可在她麵前,他永遠是清醒的、理智的,甚至帶著一絲拒人千裡的冷漠,從未有過片刻的動容。
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滾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愛了他這麼多年,最終,還是成了他生命裡最無關緊要的過客。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翌日,宿醉的頭痛還在隱隱作祟。
霍明曦睜開眼時,窗外的陽光已經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地毯上投下一片金色。
她忘了自己是怎麼跌跌撞撞爬上床的,隻記得昨天沈宴州和葉昭昭在辦公室裡那兩個多小時的溫存像一根毒刺,紮在她心底最陰暗的地方。
簡單梳洗後,霍明曦換上一身套裙,眼底的紅血絲被精致的妝容掩蓋。
上了車,她將車駛向拘留所。
因為今天,是她嫂子楊羽佳拘留到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