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尉大金所料,寧浩一口氣走訪了三十多個下崗職工。
這些下崗職工的情況,和遲和建國的遭遇幾乎一模一樣。
雖然他們實際上一分錢也沒有領到,但是在《莆賢市下崗職工領取生活費登記表》上,8個月共計1680元的“下崗職工生活費”,已經被“他們”領走了。
漸漸地,寧浩臉上那種人畜無害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鉛雲密布、怒火中燒。
“學農書記,我是寧浩。
我有證據證明,勞動局下崗職工管理辦公室工作人員董肖晶和大向芳,夥同他人,大量冒領下崗職工生活費。數額巨大,情節惡劣。
請你立刻派人對上述兩人實行雙規。
注意保密,不要打草驚蛇,預防犯罪《莆賢市下崗職工領取生活費登記表》畏罪潛逃。”
“尉局,‘登記表’上的兩個經辦人不會是臨時工吧?”
寧浩收了電話,用手指著《莆賢市下崗職工領取生活費登記表》上兩個經辦人的名字,問尉大金。
“回寧廳長,這兩個人我不熟悉,沒有一點兒印象。還真有可能是通過“勞務派遣”雇傭的臨時工。”
尉大金不敢直視寧浩眼睛。
他不僅低了頭,還彎了腰、弓了背,霎時就矮了半尺,蒼老了十歲。
“徐曼妤送給自己的那張存儲著塊錢的銀行卡是保不住了。但是,到底該退給徐曼妤個人呢,還是上繳市紀委?
如果上繳紀委,要給個什麼處分?勞動局局長是乾不成了,隻是不知道公職還能否保得住?”
想到這裡,尉大金一顆心徹底沉了底兒。不僅脊梁骨上絲絲冒著寒氣,甚至腿肚子都有點兒抽筋。
他夫人茅竹筠不僅模樣長得很像汪精衛老婆陳璧君,脾氣也和陳璧君差不多。
隻因為茅竹筠的父親曾經擔任過多年的縣委書記和地區革委會副主任。尉大金在仕途起步階段,主要靠的就是嶽父。
這二十幾年,尉大金就沒有在夫人茅竹筠麵前抬過頭。去年嶽父病逝了,尉大金也成了正處級勞動局局長,茅竹筠的脾氣才稍微好了那麼一丟丟怕。
如果尉大金被擼掉局長職務,變成一個平頭百姓,身為市教育局副局長的夫人茅竹筠,還不把他當作孫子來訓!
最重要的是,徐曼妤送給尉大金的那一張銀行卡,早被茅竹筠給沒收了。
尉大金知道夫人數貔貅的,錢隻能進不能出。若想從她手裡摳出來,那簡直就是蹬著梯子上天——沒門兒。
尉大金沒有辦法,隻能自己從自己身上割肉,從自己積攢的私房錢、小金庫裡墊付這五萬。
尉大金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見寧浩正忙著安排人處理董肖晶和大向芳的事情,就連忙躲在一個沒人的角落裡,撥通了一個律師朋友的電話。
律師朋友說,法律有明文規定,貪汙或者受賄三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屬於“數額較大”,對應3年以下有期徒刑。
不過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法官量刑和罪犯是否認罪態度較好、是否積極退贓、是否有舉報立功表現有關。
律師朋友最後說:“如果受賄金額為五萬的話,估計法官量刑不會超過三年。”
聽了律師朋友的話,尉大金臉上一片死灰。他握著手機的手,沁出了一層冷汗,濕膩膩的很不好受。
哪裡想到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個律師朋友說話竟然大喘氣,說完了上半句,許久都不接下半句。等尉大金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說話語氣卻是突然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