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換,你家的那些菜,我家裡還有很多,你得花錢來買。”老爺子公事公辦。
林東升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隻得一邊繼續守著攤子,一邊盼著父親早點回來。
好在沒多久,隨著市場上低價的胡蘿卜被逐漸消耗,林東升家堅持不降價的胡蘿卜,也慢慢有了市場,時不時能賣出一斤。
快到中午的時候,父親終於回來了。
“過年的豬肉太俏了,想守點便宜的板油都不行。”林有財說道。
“胡蘿卜賣了三塊錢的,大白菜快賣完了。”林東升彙報道。
“還不錯,街上的人也不多了,咱們也準備收攤吧。”林有財說完,又不甘心地吆喝了幾聲,確定沒人要了,才開始收攤。
最終,他們辛苦運過來的蔬菜,隻賣出了大半,一共收獲了十五塊錢。
但是,林有財對這個結果似乎挺滿意,可見平時他來擺攤,收益隻會更差。
本來父親是想給他買件上衣的,但是林東升沒有同意。
感受到父親賺錢的辛苦,他連多花一分錢,都有一種強烈的罪惡感。
而且,想到父親每年還要因為哥哥一時的衝動,給受害者家屬送一筆錢,他就更加感受到父親身上沉重的負擔和不易。
關於這件事情,林東升也私下向詢問過大姐,因為對方的兩個兒子當時要不到錢,不肯諒解,大哥被判了重刑。
法官判他們需要賠付的錢,父親前幾年就還清了,但他還是願意每年送去一筆,多少不定,視自己的能力,儘最大的努力幫大哥贖罪。
這個行為,自然讓整個家庭的經濟情況,岌岌可危,長期處在負債的邊緣,但也讓全家都獲得了內心的平靜。
所以,不管是母親還是兩位姐姐,這些年來,都是理解和支持的,沒有太多的怨言。
現在,林東升知道了,他也理解了父親的行為,但並不是非常認可。
轉眼就到了除夕,林家習慣吃早年飯,這樣,早上吃完,放了鞭炮,還能在村裡轉轉,好好玩上一天,晚上天黑了,貼完春聯,再一起在家裡守歲。
說是守歲,其實要求並不嚴格,家裡沒有電視,隻有一個收音機可以聽聽每年的春晚。
母親、大姐和二姐一般都早早睡去了,隻有父親和林東升兩個人必須守到12點。
守歲的時候,父親會在堂屋的飯桌上擺上八副碗筷,每一邊兩套,再放上四條板凳,以供先祖。
桌中間一般擺著煮熟的豬肉、豆腐和油炸丸子等,碗裡裝上白米飯,碗邊會各自再擺上一副小酒杯,裡麵倒滿白酒。
過了12點,父親會用一個廢鐵鍋在屋裡燒紙,敬香,跪拜祖先,放完鞭炮,再把白酒在屋裡倒掉。
林東升這時也需要跪拜祖先,幫助父親做一些敬香之類的事情。
之後,他便需要跟著父親,端著祭品一起走到村南頭的土地廟裡敬香和燒紙。
做完這一切,回到家裡,他才可以給父親和母親拜年。
如果大姐和二姐還醒著,他也會給她們拜年。
如果她們睡得太沉,沒有被村裡零點的鞭炮聲吵醒,他也可以等到天亮再給她們拜年。
一般在拜年的時候,林東升都會祝父母“長命百歲,一切順利等”,然後才能接受父母的祝福和紅包。
紅包不大,有時是五塊,有時是十塊,壓歲錢,心意大於數目。
大年初一,林東升作為家裡的男丁代表,也需要早早起床,和大姐二姐一起去給村裡的長輩們拜年。
林東升的大伯早年參軍去了外地,定居之後,和家裡的聯係很少。
他們一般會先奶奶那裡拜年,再去三叔家,然後再給村裡沒有親屬關係的人家拜年。
大家招待客人的方式也很簡單,會在桌上擺放一些米泡、瓜子和炒花生,發糖果的很少,因為貴,都是悄悄留給自家孩子吃。
碰到孩子們過來拜年,等他們說完了吉祥話,就會混合著抓上一把塞進孩子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