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沒開車，帶著崔曼麗走進中州老城的胡同。
他對這裡很熟，走過幾條安靜的巷子，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黑色小門前。
門上沒有招牌，隻掛了一盞舊燈籠。
“這是哪兒？”崔曼麗好奇地問。
“一位老師傅的家，也是個吃飯的地方。一天隻做兩桌，要提前很久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陳良說著，伸手在門上敲了幾下。
沒過多久，門開了條縫。一個係著圍裙的中年漢子探出頭，一見陳良，立刻笑起來：
“陳神醫，您來啦！快請進，老爺子聽說您約了位置，念叨好幾天了。”
走進小門，裡麵是個乾淨的四合院，天井裡種著石榴樹和茉莉，空氣裡飄著淡淡花香。
正房被改成包間，桌椅是舊物，但擦得乾乾淨淨。沒有菜單。
老師傅是前朝禦廚的後人，做什麼就吃什麼，但味道卻讓吃慣江南菜的崔曼麗也連聲稱讚。
一道開水白菜，湯清如水，喝下去卻滿口鮮味。
一盤櫻桃肉，色如紅玉，入口就化，甜酸正好。
還有一道蟹粉獅子頭，用新鮮河蟹肉手工拆出，混了點五花肉，用清雞湯燉得軟嫩鮮美。
“這道湯叫山海兜。”陳良指著最後上的一盅湯，對崔曼麗說。
“用山裡的鬆茸竹蓀和海裡的乾貝鮑魚一塊煨，味道講究的是融合自然，你嘗嘗。”
崔曼麗舀起一勺，湯又濃又醇，各種鮮味一層一層在嘴裡化開，喝完嗓子還回甜，整個人都舒服了。
“太好喝了……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她真心實意地說，眼睛笑得彎彎的。
陳良看她那滿足的樣子，也笑了笑：“喜歡就好。這位老師傅的菜，不隻是好吃，還藏著他幾十年下來的功夫和心思。”
吃飯時，兩人聊得輕鬆多了。
陳良問她江南什麼樣，大學裡有什麼好玩的事。
崔曼麗就問他中州的四季，平時喜歡做什麼。
兩人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有說不完的話。
吃完飯，陳良帶她去了南城的非遺藝術展。
展覽在舊廠房裡，有蘇繡、緙絲、陶瓷、木雕、金工這些手藝的頂尖作品。
崔曼麗本來就喜歡藝術，看得特彆認真。
在一麵很大的雙麵蘇繡屏風前，她停下來看了好半天。
一麵繡的是春天杏花微雨，另一麵是秋夜明月鬆濤，針腳細得驚人，顏色過渡得就像畫一樣。
“真好看……”她輕輕說，眼睛離不開那精致的繡工。
“一針一線，都是時間和心血。比現在很多所謂藝術，更能打動人。”她補了一句。
陳良有點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看來你真懂。好多人看手工藝，隻看它多複雜、多值錢，看不出來背後的那份靜心和堅持。”
“我媽媽喜歡這些，小時候常帶我去看展覽，聽得多了，稍微懂一點。”崔曼麗有點不好意思，“但像這個水平的，江南也很少見。手藝傳下去不容易。”
兩人邊走邊看，偶爾聊幾句。
看展覽的過程，不像是在完成一個約會項目，更像是兩個興趣相投的人在分享彼此眼中的美。
崔曼麗覺得很舒服，也很享受這種有來有往的交流。
等他們從最後一個展廳出來，夕陽已經把天空染成了溫暖的橙紅色。
陳良看了看腕表，時間差不多了，“晚上有安排嗎？”
崔曼麗搖搖頭，心裡隱隱期待。
陳良笑了笑：“那再帶你去個地方吃飯吧，風景挺好的。”
“好。”崔曼麗乖乖點頭。
這次去的是中州地標“雲端塔”的頂層。
這家餐廳叫“摘星閣”，必須要有邀請才能進。
電梯直達樓頂。門一開，崔曼麗忍不住“啊”了一聲。
整個餐廳幾乎都是玻璃的，三百六十度能看到整個中州的夜景。
城市亮起燈，像一片發光的海洋，車流像銀河在閃。
餐廳裡麵很簡潔，隻擺了幾張桌子，每張之間離得很遠，私密性很好。每張桌子邊都站著一位穿西裝的侍者。
他們坐在最好的位置。
桌上鋪著白桌布，銀燭台上點著蠟燭，水晶杯在燭光和窗外燈光下閃閃發亮，像夢一樣。
侍者遞來菜單。
陳良讓崔曼麗點。
她翻開，是法文菜單，下麵有中文。
她很自然地點了幾道經典法餐，又問了陳良，配了合適的酒，動作優雅，看得出很習慣這種場合。
晚餐精致得像是藝術品。
窗外是整個城市的繁華夜景，窗內是燭光搖曳的安靜空間，對麵是她心儀的男人。
崔曼麗覺得像踩在雲上，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
“今天謝謝你。”她舉起酒杯，眼睛亮亮地看著陳良。
“我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陳良和她碰杯，杯子輕輕一響，溫柔地笑著說：“你喜歡就好。”
酒喝得人有點微醺，氣氛變得更曖昧了。
侍者撤下主菜的盤子，上了甜點。一份造型精致的巧克力熔岩蛋糕，配了一小杯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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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嘗這個，是他們家的招牌。”陳良示意。
崔曼麗用銀勺子挖開蛋糕，溫熱的巧克力醬心流出來，香味撲鼻。
她吃了一口，甜而不膩，帶點淡淡的酒味，和冰酒很配。
“好吃。”她滿足地眯起眼，嘴角不小心沾上了一點巧克力醬。
她自己並未察覺。
陳良看著她孩子氣的表情，笑了笑，忽然很自然地傾身向前。
他伸出手，用拇指的指腹，輕輕擦過她的嘴角。
溫熱的觸感，像一道細微的電流，猝不及防地竄過崔曼麗的全身。
她整個人瞬間僵住了，心臟瘋狂地跳動起來。
她抬起眼，對上了陳良近在咫尺的澄澈眼眸。
他的手指並沒有立刻離開，反而在她柔軟的嘴唇邊若有似無地停留、摩挲了那一瞬。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靜止了。
窗外流動的璀璨光華，室內跳動的溫暖燭火，空氣中漂浮的食物香氣和酒香，都化作了模糊而遙遠的背景。
崔曼麗的世界裡，隻剩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和他逐漸靠近的、帶著淡淡酒氣和清冽男性氣息的溫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