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隨即轉向站在李平身後、裹緊了棉襖的小雅,眼神裡帶著詢問和囑托。
李平立刻明白了,重重點頭,保證道:
“玄哥,你放心!小雅這邊,交給我。肯定說通!”
“好!”
孫玄笑了,“交給你,我放心。”
他轉向已經坐進挎鬥、用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葉菁璿,“坐穩了,咱們回家。”
“路上慢點開!天黑,看著路!”
李平不放心地叮囑。
“知道啦!你們快回屋吧,外頭冷!”
葉菁璿從圍巾裡露出眼睛,朝他們揮手。
摩托車“突突”地響著,車頭的大燈劃破濃稠的夜色,射出一道昏黃的光柱。
孫玄緩緩將車駛出院子,拐上了寂靜無人的街道。
李平和小雅一直站在院門口,看著那團跳動的燈光和摩托車的尾影。
直到它們完全融入遠處的黑暗,連引擎聲也漸漸聽不真切了,才嗬著白氣,轉身回了依然溫暖的屋子。
摩托車在空曠的街道上行駛。
深夜的縣城,萬籟俱寂,隻有車輪碾過凍硬路麵的沙沙聲,和引擎單調的轟鳴。
路兩旁的房屋都黑著燈,像一個個沉默的巨獸蜷伏在寒冬裡。
偶爾有一兩家窗戶還亮著昏黃的光,顯得格外溫暖而遙遠。
冷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頰,即使戴著頭盔,孫玄也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身後的挎鬥裡,葉菁璿將身體縮得更緊了些。
“冷嗎?”
孫玄大聲問,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破碎。
“還行!”
葉菁璿也提高聲音回答,隔著圍巾,聲音悶悶的,“就是風真大!”
“快到了!堅持一下!”
孫玄說著,稍稍加快了車速。
車燈的光柱搖晃著,照亮前方一小片不斷延伸又不斷消失的路麵,以及路旁飛快後退的、模糊的樹乾和牆垣。
送走了孫玄和葉菁璿,院門“吱呀”一聲合攏,將那團跳動的車燈光和引擎的餘音徹底隔絕在外。
深冬的寒意沒有了屋牆的阻擋,立刻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針尖似的刺著裸露的皮膚。
李平和小雅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趕緊轉身,小跑著回到了屋子裡。
屋門關上,將凜冽的夜色關在門外。
方才酒宴的熱鬨喧囂驟然退去,屋子裡顯得有些過於安靜,隻剩下煤油燈芯燃燒時細微的“嗶剝”聲。
以及炕洞裡柴火將儘未儘的、幾不可聞的劈啪。
炕桌上的杯盤狼藉還攤在那裡,殘羹冷炙散發著混合的油膩氣味,空氣中彌漫著尚未散儘的、淡淡的酒香和煙草味。
這一切都還殘留著不久前那場家宴的溫度和生氣。
小雅習慣性地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收拾。
她動作麻利,伸手就去端那幾個空盤子。
“小雅,”
李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同以往的、認真而沉穩的語調。
“先彆急著收拾。坐,哥跟你……說點事。”
小雅的動作頓住了。
她轉過身,看到大哥已經脫了厚重的棉襖,隻穿著一件半舊的灰色毛衣,坐在了炕沿剛才孫玄坐過的位置。
煤油燈的光暈從他側後方照過來,將他棱角分明的臉龐映得半明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