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草北屯籠罩在一片炊煙中。
曹大林推開吱呀作響的屋門,冷風夾著細碎的雪粒子撲麵而來。
他眯起眼睛,看見院子裡已經站了好幾個人——崔大膀子兄弟、趙三,還有幾個平時不怎麼來往的屯鄰,正圍著老爹曹德海說話。
"喲,大林起來了?"崔大膀子第一個看見他,臉上堆滿了笑,"這不,給你家送點山貨來。"
曹大林掃了一眼,院牆根果然堆著幾個麻袋,看樣子是鬆子、榛蘑之類的山貨。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徑直走向正在劈柴的劉二愣子。
"啥時候來的?"曹大林接過斧頭,掄圓了劈向木柴。
"剛到。"劉二愣子壓低聲音,"大林哥,你發現沒,這兩天屯裡人看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曹大林冷笑一聲,斧頭重重劈進木柴:"以前當咱是土坷垃,現在成香餑餑了。"
灶房裡飄出陣陣香氣,李桂芝正在烙餅。小妹曹曉雲蹲在灶膛前燒火,見哥哥進來,立刻蹦起來:"哥!崔叔送來的鬆子可香了!"
"想吃就吃。"曹大林揉了揉小妹的頭發,"回頭哥再給你買糖。"
李桂芝從鍋裡鏟出張金黃的玉米麵餅子:"大林,一會兒把這些山貨給人家還回去?"
"留著吧。"曹大林咬了口熱乎乎的餅子,"送回去反倒讓人難堪。"
早飯剛吃完,院門外又來了幾個人——屯東頭的王嬸帶著閨女,手裡挎著個蓋著藍布的籃子;後街的李木匠拎著個新做的板凳;就連平時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程老歪,也破天荒地拎了瓶地瓜燒上門。
"老曹啊!"程老歪堆著笑,臉上的褶子能夾死蒼蠅,"聽說大林進了狩獵隊?這可是咱草北屯的光榮啊!"
曹德海蹲在門檻上抽旱煙,聞言隻是"嗯"了一聲,但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老獵戶這輩子沒被人這麼捧著過,心裡頭那股舒坦勁兒,比喝了蜜還甜。
曹大林冷眼看著這一切,心裡明鏡似的——上輩子他殘廢後,這些人沒少在背後嚼舌根,現在看他出息了,又上趕著巴結。
"大林哥,"劉二愣子湊過來,一臉困惑,"他們這是咋了?前陣子還眼紅咱獵了熊呢。"
"這就叫"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曹大林拍拍他肩膀,"走,進山去。"
兩人穿上嶄新的林場製服,背上56式半自動步槍出門時,院裡的氣氛頓時更熱絡了。王嬸的閨女一個勁兒地往曹大林跟前湊,臉蛋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大林哥..."小姑娘聲音細得像蚊子叫,"俺娘讓問你,晚上來家吃飯不?"
曹大林擺擺手:"改天吧,今天有任務。"
走出院門,劉二愣子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大林哥,那不是王嬸家的小翠嗎?前年你還給她家送過野兔呢,當時連口水都沒讓喝。"
"人嘛,都這樣。"曹大林緊了緊槍帶,"走,今天往老鴰嶺轉轉。"
兩人踩著厚厚的積雪往山裡走。路上遇到幾個屯裡人,個個都熱情地打招呼,那態度跟從前判若兩人。就連以前跟著程建軍混的幾個小年輕,現在見了曹大林也規規矩矩地叫一聲"曹隊長"。
"大林哥,咱現在真成人物了?"劉二愣子撓撓頭,一臉懵懂。
曹大林笑了笑:"記住二愣,彆人敬的是這身皮,不是咱這個人。"他拍了拍胸前的林場徽章,"啥時候把這身皮扒了,他們該咋樣還咋樣。"
老鴰嶺的雪比山下更厚,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不時停下來觀察雪地上的蹤跡。曹大林突然蹲下身,指著雪地上的一串腳印:"看,麅子的,還挺新鮮。"
劉二愣子湊過來:"追不?"
"不急。"曹大林環顧四周,"先找找窩。"
兩人順著腳印追蹤了約莫半小時,終於在一處灌木叢後發現了目標——兩隻肥碩的麅子正在啃食樹皮。曹大林示意劉二愣子隱蔽,自己則找了個上風位置,慢慢架起槍。
"砰!"
槍聲在山穀中回蕩,一隻麅子應聲倒地。另一隻受驚跳起,劉二愣子趕緊補了一槍,可惜打偏了,子彈擦著麅子的後腿飛過。
"可惜了。"曹大林搖搖頭,"記住,半自動後坐力大,扣扳機要穩。"
兩人走過去查看獵物。這隻麅子少說六七十斤,毛色灰白,正是最肥的時候。曹大林熟練地開膛破肚,把內臟喂了山鷹。
"大林哥,你看那邊!"劉二愣子突然壓低聲音,指著不遠處的一片林子。
曹大林順著方向看去,隻見雪地上有幾串新鮮的腳印,比麅子的大得多,呈梅花狀,每個腳印前麵有四個小圓點。
"猞猁。"曹大林眯起眼睛,"看樣子剛過去不久。"
劉二愣子緊張地握緊了槍:"咱、咱追嗎?"
"追。"曹大林檢查了下彈匣,"猞猁皮值錢,正好給小妹做個圍脖。"
兩人順著腳印追蹤,很快在一處山崖下發現了那隻猞猁——體型比家貓大得多,耳朵尖上有一撮黑毛,正蹲在岩石上舔爪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曹大林悄悄架起槍,瞄準了猞猁的胸口。就在他要扣動扳機的瞬間,那畜生突然警覺地抬頭,金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這邊。
"砰!"
槍聲響起,猞猁應聲倒地。兩人快步走過去,曹大林拎起獵物掂了掂:"不錯,皮子完整。"
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哨聲。曹大林臉色一變:"是林場的集合哨!"
兩人顧不上收拾獵物,趕緊往哨聲方向跑去。翻過一道山梁,隻見三個穿著林場製服的人正圍著一棵大樹,其中一個正捂著腿坐在地上。
"怎麼回事?"曹大林快步上前。
"曹隊長!"一個年輕護林員如見救星,"老馬被野豬拱了!"
曹大林蹲下身檢查傷者——右腿小腿處血肉模糊,看樣子是被獠牙劃的,傷口很深,血已經把褲腿浸透了。
"得趕緊送醫院。"曹大林撕開自己的襯衣,給傷者做了簡單包紮,"野豬呢?"
"往那邊跑了。"護林員指了指東邊的林子,"個頭特彆大,怕是有四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