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的太陽,宛如剛出鍋的糖餅一般,軟綿綿地掛在東邊的山梁上。陽光雖然微弱,但仍能讓人感受到一絲暖意。曹大林蹲在磨盤邊,仔細地擦拭著他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那槍管在晨光的映照下,泛著令人心悸的冷藍色。
就在這時,劉二愣子像一陣風似的闖進了院子。他的軍大衣下擺沾滿了泥點子,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他氣喘籲籲地喊道:“大林!野豬溝來了一幫狠角色,紅旗屯張萬山家的小子帶著狗幫正在圍獵呢!”
曹曉雲正在給小鹿崽子梳理毛發,聽到這話,她猛地抬起頭,羊角辮上的紅頭繩隨著她的動作一跳一跳的。她好奇地問道:“哥,啥叫狗幫啊?”
曹德海從屋裡走了出來,他嘴裡叼著煙袋,煙袋鍋裡的火星子一明一滅的。他緩緩地解釋道:“狗幫啊,就是五條以上的獵狗組成的隊伍,專門用來圍捕大型牲口的。”他頓了頓,接著說,“張炮頭家的‘五虎將’,那可是出了名的厲害,早年還咬死過三百斤的孤豬呢。”
就在這時,灶房裡飄出了蒸粘豆包的香氣。王秀蘭掀開鍋蓋,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模糊了她那因為擔憂而發紅的眼眶。她聲音略微有些哽咽地說:“兒啊,吃了再走……”
然而,曹大林已經迅速背上了槍,黑箭的脖子上掛著的銅鈴鐺隨著它的走動發出清脆的聲響。他頭也不回地說道:“回來吃晌午飯。”然後,他邁著堅定的步伐,迎著朝陽,朝著野豬溝的方向走去。
他輕輕地撫摸著小妹的頭發,溫柔地說道:“晚上給你帶山丁子哦。”小妹開心地笑了起來,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野豬溝的積雪已經融化了大半,顯露出底下被凍得硬邦邦的草皮。兩人艱難地翻過老鴰嶺,正喘著粗氣時,突然聽到東南方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犬吠聲,其中還夾雜著幾聲尖銳的哨響。
黑箭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它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脖子上的銅鈴鐺也隨之發出“叮鈴”一聲脆響。劉二愣子見狀,立刻興奮地指著三百米外的橡樹林喊道:“在那兒!”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五條壯碩得如同小牛一般的獵犬正圍著一片灌木叢打轉。這些獵犬體型巨大,肌肉發達,尤其是領頭的那隻虎頭獒,更是重達百十斤,脖子上還套著一個帶有鐵刺的項圈,看上去威風凜凜。
在樹下站著一個身穿將校呢大衣的年輕人,他手中的雙管獵槍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令人不寒而栗。曹大林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隻見他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眉目間透露出一股傲氣,此刻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獵犬們將灌木叢團團圍住。
就在這時,灌木叢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在裡麵掙紮。緊接著,三頭野豬如閃電般猛地躥了出來!其中最大的那頭野豬少說也有二百五十斤重,它的右耳缺了半截,隨著奔跑不停地抖動著,看上去有些猙獰。
“上!”伴隨著年輕人一聲尖銳刺耳的口哨聲,五條獵犬如同被點燃的火箭一般,瞬間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出。其中兩條獵犬猶如訓練有素的戰士,準確地咬住了野豬的耳朵,另外兩條則迅速地扯住了野豬的後腿,而那隻威猛的虎頭獒更是毫不畏懼地徑直撲向野豬的咽喉!
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攻擊,讓野豬完全被嚇懵了,它竟然像失去了方向感一樣,在原地不停地打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
站在一旁的劉二愣子,看到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嘴裡的唾沫都不自覺地咽了下去,他驚歎道:“好家夥,這比民兵訓練還要整齊劃一啊!”
然而,與劉二愣子不同的是,曹大林卻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他的目光敏銳地注意到了一些異常之處——野豬逃跑的方向十分怪異,它並沒有像通常那樣朝著密林深處逃竄,而是反常地朝著一處陡坡狂奔而去。
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那頭體型巨大的野豬,它那鋒利的獠牙尖上竟然沾著暗紅色的鏽跡,仿佛是剛剛蹭過什麼金屬物件一般。
“不好,要出事。”曹大林心頭一緊,剛想開口提醒,卻見年輕人已經迅速舉起獵槍,瞄準了野豬。
“砰!”隻聽一聲清脆的槍響,子彈如閃電般疾馳而出,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顆子彈僅僅擦著野豬的後背飛過,僅僅打掉了幾根野豬的鬃毛。
受到驚嚇的野豬,此時已經徹底被激怒,它發狂似的調轉頭,徑直衝向那幾條獵犬!
“黑虎!快回來!”年輕人見狀,頓時慌了神,他手忙腳亂地連開兩槍,但都因為緊張而打偏了。
那頭最大的野豬像座小坦克似的撞向虎頭獒,獠牙在犬腹劃開道血口子。其餘獵犬見狀,頓時亂了陣腳。
曹大林抄起五六式半自動就往山下衝。軍用棉鞋碾碎冰殼的聲音像放小鞭。等他趕到時,年輕人正手忙腳亂地給受傷的虎頭獒包紮——軍大衣下擺撕成的布條根本止不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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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曹大林一把推開年輕人,從腰間皮囊掏出個小瓷瓶。瓶裡是去年存的熊油摻三七粉,最能止血生肌。黑箭不用吩咐就按住虎頭獒的前爪,銅鈴鐺在狗耳邊叮咚響。
劉二愣子像離弦的箭一樣,直直地朝著野豬逃竄的方向飛奔而去,他身上那件軍大衣在灌木叢中被刮得“刺啦刺啦”作響,仿佛在為這場追逐戰助威。
與此同時,曹大林正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給受傷的虎頭獒包紮傷口。他一邊包紮,一邊緊盯著年輕人,突然開口問道:“那野豬右耳的傷是怎麼來的?”
年輕人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回答道:“上、上周在紅旗屯偷玉米,被我爹用獵叉傷的……”
“放屁!”曹大林猛地一聲怒吼,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疼得虎頭獒直哆嗦。他瞪著年輕人,厲聲道,“那傷口結的是黑痂,一看就是至少半個月前受的傷!”說著,他猛地站起身來,用手指向陡坡的方向,“說!那坡底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年輕人的眼神開始閃爍不定,他吞吞吐吐地說道:“就、就幾個捕獸夾……”
曹大林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他上輩子就聽說過這種缺德的法子——在野豬逃跑的必經之路上埋設捕獸夾,等野豬受傷後再去撿現成的便宜。可這陷阱對於獵狗來說,又怎麼能分得清呢?
“二愣子!回來!”曹大林扯開嗓子,對著劉二愣子的方向大聲吼叫。他的吼聲在山穀中回蕩,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陡坡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便是野豬發狂的嚎叫聲!
兩人衝到坡頂時,景象觸目驚心——劉二愣子抱著條花斑狗滾在雪地裡,軍大衣被獠牙劃開個大口子。那頭大野豬後腿夾著個生鏽的捕獸夾,正發瘋似的撞向其餘獵犬。坡底下還藏著七八個同樣的鐵夾子,在化雪後的泥地裡泛著寒光。
"我的狗!"年輕人腿一軟坐在地上。五條獵犬已經傷了三條,最慘的那條黃狗前腿被夾得血肉模糊。
曹大林單膝跪地,五六式半自動穩穩架在左臂彎。準星套住野豬兩眼之間的刹那,他忽然發現畜生眼角有道陳年疤痕——像極了三年前被自己打傷又放生的那頭小野豬。
"砰!"
子彈精準命中野豬耳根。二百多斤的軀體轟然倒地,震得坡上的積雪簌簌落下。劉二愣子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懷裡還抱著那條花斑狗:"大林,這、這狗肚子破了......"
年輕人跪在受傷的獵犬旁,將校呢大衣沾滿了泥和血。曹大林從懷裡掏出針線包——王秀蘭給縫的,裡頭還穿著用酒泡過的馬尾毛。
"按住了。"他扯開年輕人,針尖在狗皮上飛快穿梭。上輩子跟老獵人學的這手縫合術,沒想到今天用上了。
日頭爬到正午時,五條獵犬都簡單處理過了。年輕人哆嗦著手遞來包大前門:"哥,我叫張建軍,紅旗屯的......"
曹大林沒接煙,指著坡下的捕獸夾:"這缺德法子誰教的?"
"縣裡來的王技術員......"張建軍聲音越來越小,"說這樣省子彈......"
劉二愣子突然從野豬屍體旁蹦起來:"大林!你看!"他手裡舉著個鏽跡斑斑的鐵環,上麵還連著半截鐵鏈——分明是人工飼養的標記!
曹大林瞳孔驟縮。他想起前些日子公社通報的"種豬失竊案",又想起李根交代的"縣裡有人偷養雜交野豬"。眼前這頭"野豬",怕是比想象的更有來頭......
回屯的路上,張建軍牽著受傷的獵犬,一步一瘸。劉二愣子拖著簡易爬犁,上頭是野豬屍體。黑箭跟在最後,時不時回頭張望,銅鈴鐺聲在山穀裡回蕩。
屯口的炊煙已經升起老高。曹曉雲抱著小鹿崽子等在老榆樹下,看見哥哥們就喊:"哥!娘煮了酸菜白肉!"
曹大林摸了摸懷裡的鐵環,冰冷的觸感讓他想起重生前那個風雪夜。這輩子,他絕不會讓那些藏在暗處的臟手,再禍害這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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