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風裹挾著泥土的芬芳掠過山坡,新綠的草芽從解凍的泥土中鑽出來,在陽光下舒展著柔嫩的葉片。
曹大林蹲在一座新墳前,手指輕輕撫過粗糙的木碑——"愛妻趙冬梅之墓",七個字是他親手刻的,每一筆都深得像要刻進自己的骨頭裡。
"冬梅,看,山杜鵑開了。"他輕聲說著,將一束剛摘的粉紫色山杜鵑放在墳前。這是長白山最早開放的野花,趙冬梅生前最愛。
黑箭安靜地趴在主人腳邊,時不時用鼻子碰碰曹大林的手,像是在安慰。
這條忠實的獵犬自從女主人離世後,幾乎寸步不離地跟著曹大林,連夜裡都蜷縮在他床下。
墳頭已經種了一圈野花——婆婆丁、山杜鵑、金達萊...都是曹大林每天翻山越嶺采來的。他固執地相信,那個愛美的姑娘會喜歡這些春天的禮物。
"哥..."曹曉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姑娘手裡提著個竹籃,裡麵裝著幾個還冒著熱氣的玉米麵餅,"娘讓送來的,趁熱吃。"
曹大林接過籃子,機械地咬了一口。餅是甜的,摻了蜂蜜,但他嘗不出味道。自從趙冬梅走後,所有食物在他嘴裡都像嚼蠟。
"趙叔能下炕了。"曹曉雲挨著哥哥坐下,小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今早我去送藥,看見他在院裡劈柴呢。"
曹大林點點頭,喉嚨發緊。趙德柱——那個曾經聲如洪鐘的壯漢,在女兒死後一夜白頭,腰也佝僂了,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
"爹說..."曹曉雲猶豫了一下,"問你啥時候去打獵,屯裡人都等著分肉呢。"
曹大林的手頓了一下。獵槍已經閒置半個月了,自從那天從醫院回來,他就再沒碰過武器。不是害怕,而是...每次拿起槍,眼前就會浮現趙冬梅拉弓射箭的英姿,那種痛比熊掌拍在胸口還難受。
"再說吧。"他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開口說話了。
曹曉雲懂事地沒再多問,隻是從籃子裡又拿出個小木匣:"給,爹讓捎來的。"
匣子裡是一塊已經發黑的熊膽——正是他們最後一次一起獵獲的那頭巨熊的膽。曹德海用特殊方法炮製過,現在成了珍貴的藥材。
"爹說...讓你給趙叔送去。"曹曉雲小聲說,"能治心口疼。"
曹大林合上匣子,心頭湧起一陣酸楚。上輩子他活得渾渾噩噩,從未體會過這種失去至愛的痛苦。重生這一世,他改變了那麼多,卻還是留不住最想留住的人。
日頭西斜時,曹大林來到了狐狸屯。屯子還是那個屯子,炊煙嫋嫋,雞犬相聞,隻是少了那個藍布衫姑娘銀鈴般的笑聲。
趙家小院靜悄悄的。趙德柱坐在門檻上磨刀,動作遲緩得像老了十歲。看見曹大林,老人隻是點了點頭,沒說話。
"趙叔..."曹大林遞上木匣,"熊膽,治心口疼的。"
趙德柱接過匣子,粗糙的手指摩挲著木質表麵,眼睛裡閃過一絲水光:"坐。"
兩人沉默地坐在門檻上,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院子裡,趙冬梅生前種的山蔥已經冒出了嫩綠的芽,在晚風中輕輕搖曳。
"那畜生..."趙德柱突然開口,聲音嘶啞,"我找到它的老巢了。"
曹大林猛地抬頭。他知道趙德柱說的是什麼——那頭襲擊他們父女的巨熊。自從趙冬梅走後,兩個屯子的獵人組織了多次圍剿,但那頭熊就像蒸發了一樣,再沒露過麵。
"黑瞎子嶺往西,有個石頭洞。"趙德柱的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我去看過了,洞口的爪印和那畜生的一樣。"
曹大林的手指無意識地摸上了腰間的獵刀。上輩子他從未如此渴望獵殺一個活物,不是為皮肉,不是為錢財,純粹是為了複仇。
"明天我去。"他聲音低沉得像悶雷。
"一起。"趙德柱斬釘截鐵地說,"那畜生欠我閨女一條命。"
當晚,曹大林久違地擦拭起獵槍。五六式半自動的每個零件都被拆開,塗上槍油,又嚴絲合縫地組裝回去。父親給的"熊吼子"也取了出來,裝填上特製的鉛彈。
"兒啊..."王秀蘭站在門口,手裡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把這參湯喝了,補補氣。"
曹大林接過碗,看見母親眼角的皺紋又深了幾分。這半個月,他沉浸在悲痛中,卻忘了自己的家人也在為他擔心。
"娘,我沒事。"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明天跟趙叔去打獵,您彆擔心。"
王秀蘭歎了口氣,伸手撫平兒子衣領的褶皺:"冬梅那丫頭...不會想看你這樣的。"
曹大林喉頭一哽,低頭喝湯掩飾泛紅的眼眶。參湯很苦,但苦不過他心裡那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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