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氣浪將曹大林掀出三米多遠,後背重重撞在一棵紅鬆上。
他眼前一黑,耳朵裡灌滿了尖銳的蜂鳴聲,嘴裡泛起鐵鏽般的血腥味。
幾塊碎石擦著臉頰飛過,在顴骨上劃出火辣辣的傷口。
"二愣子!"曹大林掙紮著爬起來,聲音在爆炸餘波中顯得異常遙遠。
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眯起被煙熏得流淚的眼睛,在彌漫的塵土中搜尋同伴的身影。
山洞已經完全坍塌,碎石和斷木堆成了小山。
借著尚未熄滅的火光,曹大林看見劉二愣子半截身子被埋在土裡,正拚命往外爬。
"操他姥姥的..."劉二愣子罵罵咧咧地甩著頭上的土,右臂不自然地垂著,"胳膊脫臼了..."
曹大林一個箭步衝過去,抓住好友的手腕猛地一拽。
"哢嚓"一聲脆響,劉二愣子疼得齜牙咧嘴,但手臂總算複位了。
"那老毛子..."劉二愣子活動著肩膀,指向廢墟。
曹大林搖搖頭。謝爾蓋和那兩個同夥肯定被埋在了幾十噸重的山石下,絕無生還可能。
更可怕的是,爆炸引燃了周圍的鬆林,火勢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山火!"曹大林拽起劉二愣子就往山下跑,"得通知屯裡!"
兩人跌跌撞撞地穿過濃煙彌漫的林子。
曹大林的褲腿被荊棘劃成了布條,小腿上布滿血痕。
劉二愣子更慘,額頭被飛石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糊了半張臉。
跑出約莫二裡地,曹大林突然刹住腳步,一把拉住劉二愣子:"等等!聽!"
林間傳來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灌木叢中穿行。
黑箭不知從哪鑽了出來,脖子上銅錢項圈叮當作響,嘴裡還叼著個油紙包。
"好小子!"曹大林揉了揉獵犬的腦袋,取下油紙包。
裡麵是半張燒焦的地圖,隱約可見鬼見愁周邊的地形和幾個紅色標記。
劉二愣子湊過來看了看:"鈾礦點?"
曹大林點點頭,將地圖塞進貼身的衣兜。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是山洞裡剩餘的炸藥被高溫引燃了。
火勢越來越大,熱浪烤得人臉生疼。
"快走!"曹大林吹了聲口哨,黑箭箭一般躥出去帶路。
兩人一犬拚命往山下跑,身後的火光已經映紅了半邊天。
草北屯亂成了一鍋粥。
男女老少提著水桶、端著木盆,在屯口排成一條長龍往火場方向運水。
王秀蘭和幾個婦女正在灶房燒開水,大鐵鍋裡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
曹德海帶著十幾個老漢在屯周圍砍隔離帶,斧頭砍在樹乾上的"咚咚"聲不絕於耳。
"大林回來了!"眼尖的曹曉雲第一個發現哥哥,小丫頭尖叫著撲上來,紅頭繩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趙春桃正在給傷員包紮,聞言立刻放下紗布跑過來。看到曹大林滿臉是血,姑娘眼圈瞬間紅了,手忙腳亂地去摸藥包。
"沒事,皮外傷。"曹大林抓住她的手,轉向正在指揮救火的魏鐵軍,"火勢控製不住,得組織撤離!"
魏鐵軍抹了把臉上的黑灰:"縣裡已經接到報告,消防隊正在路上。但..."他看了眼越來越近的火線,聲音低沉,"怕是來不及了。"
曹大林環顧四周。屯裡的老弱婦孺都聚集在打穀場上,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哭。火借風勢,已經燒到了後山腰,最多半小時就會蔓延到屯裡。
"撤到河邊!"曹大林當機立斷,"鬆花江支流離這兒不到三裡,火過不去!"
魏鐵軍立刻吹響警哨,組織大家轉移。曹大林則帶著劉二愣子和幾個青壯年挨家挨戶檢查,確保沒人落下。
"大林!"王秀蘭突然拽住兒子,聲音發抖,"你爹呢?"
曹大林心頭一緊。曹德海剛才還在砍隔離帶,這會兒卻不見人影。黑箭突然狂吠起來,衝著後山方向齜牙咧嘴。
"我去找!"曹大林抄起一床浸濕的棉被披在身上,轉身就要衝進火場。
趙春桃一把拉住他:"等等!"姑娘飛快地從脖子上取下個紅繩係著的小布袋,"山神護身符,帶著!"
曹大林將護身符塞進懷裡,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濃煙中。越往山上走,火勢越猛。熱浪烤得人皮膚生疼,濃煙嗆得他不停咳嗽。濕棉被很快被烤得冒熱氣,曹大林不得不彎腰前行,儘量貼近地麵呼吸。
"爹!"曹大林的喊聲淹沒在火海的呼嘯中。突然,黑箭箭一般躥向左側,曹大林趕緊跟上。
在一處尚未著火的窪地裡,曹德海正拖著個昏迷的年輕人往安全處爬。老人滿臉黑灰,褲腿燒出了幾個大洞,露出裡麵燙紅的皮肉。
"爹!"曹大林衝過去,一把扶起老爺子,"這是誰?"
"馬...馬家老二..."曹德海喘得像個破風箱,"砍隔離帶...被倒樹砸了..."
曹大林二話不說背起昏迷的馬老二,攙著老爹往山下撤。火舌已經封住了來路,他們隻能繞道而行。黑箭在前方帶路,靈活地穿梭在火勢較弱的空隙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