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也許是秋風帶來了北方的寒霜，秋城的天氣驟然就冷了下來。
然而，少年心頭的悸動與熱血，卻依然如同火焰一般灼熱。
夕山。
半山村。
沾滿泥土的大巴車，停在古老的石牌坊下。
少年們魚貫而下，踩著溪邊濕漉漉的泥巴小路，流入這寂靜的村落中。
露營的目的地還有一段山路要走，但大巴車已經無法前行。少年們需要在這裡做最後的休整，然後步行上山。
洛羽並沒有隨大部隊往村裡走，一個人站在村口的小石橋邊上，望著眼前的村落微微出神。
半山村沿溪水而建。
兩排土屋，加上溪水上的點點木樁，就是這個村落的全部。
村裡的人也不多，年輕人早已外出務工，剩下幾個老人還在走動。
溪水畔，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正漂洗著衣服。原始的山溪旁沒有現代化的工具，隻有一根黝黑光滑的棒槌，在石板上一下，一下，將衣物中的水份與汙漬捶打出來。
“咚——咚——”
聲音在清冷的山澗回蕩，時光仿佛也在這一聲聲捶打中，變得粘稠而漫長……
“這才是人生呐……”田期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望著老嫗的背影，悠悠一歎。
洛羽牽了牽嘴角，不置可否。
在一個地方，用一種方式，過完一輩子……當真幸福嗎？
如果這就是人生，那徐夢白又何必去參加各種活動，去完成一個又一個的作品，去拚了命證明自己活著的意義。
而自己呢？今日之後，會死在這裡，還是會活下來，踏上徐夢白未走完的道路？
山風微冷，洛羽悄悄掖緊了衣領。
“怎麼，魂不守舍的？”田期打量著洛羽，忽而狡黠一笑，“老實交代，是不是和夢白學姐……好上了？”
“啊？”洛羽愣了一下。
“彆裝啦！論壇神貼《秋大渣男》都連載到第十集了，有人親眼看見你和徐夢白學姐，手挽著手進了秋夜連鎖酒店！”
“……”
“怎麼啞巴了？該不會……連孩子都有了吧？”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那是哪一種？”
洛羽語塞。
是可以交心可以合作可以睡在一個屋簷下的朋友？
是初次見麵就幾乎要了自己性命的仇人？
是能交付後背、並肩作戰的隊友？
又或是今夜過後，注定隻能存活一人的宿敵？
洛羽目光下意識投向村頭的一間土屋。
那裡人群簇擁，徐夢白站在人群正中，正笑著和一個老頭購買烤饢。
注意到洛羽的視線，田期也望過去，道：“夢白學姐說，每個來露營的人，都會來這裡買些烤饢和清水，這算是半山村唯一的進項了。”
“學姐她雖然……嗯……有點風流……”田期斟酌半晌才擠出這個詞，“但人真的很好，善良，正直……”
“學生會裡誰遇到難處，找她總能解決……”
“聽說去年，有個學姐在校外被幾個醉漢糾纏，周圍男生都躲開了，也是夢白學姐衝上去解的圍……”
洛羽點了點頭，道：“她是個好人。”
這算是好人卡麼？田期很想問一句，但瞥見洛羽眼神中的複雜——交織著絕望與痛苦，又藏著冰冷的決絕——所有調侃的話，又被堵在了喉嚨裡。
最終，田期還是選擇換個話題：“對了，我剛聽村裡人說，這山上有狼！之前上去過十幾人，最後就回來四五個。”
“半山村離秋大直線距離才六十公裡，”洛羽平靜地說，“要真有狼群在這兒活動，那它們的活動範圍就能覆蓋到我們學校了。”
田期下意識掏出手機想查，結果發現一格信號都沒有。
“我去，沒網……你怎麼知道的？”
“來之前查了點資料。”洛羽輕聲回答，臉上沒什麼得意的表情，反而帶著點說不清的惆悵。
“你居然還會提前準備……”田期卻是一副吃驚的表情。
“就算真的有狼，不還有教官們頂著嘛，彆慌。”洛羽視線平移，不遠處的村口的井台邊，柳如意正陪著林詩情和幾個女生清洗帶來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