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處理一旦中斷,爐內溫度快速下降,會導致金屬內部形成不均勻的應力結構,這些耗費了無數心血的葉片會全部報廢,變成一堆昂貴的廢鐵。
龐清泉已經快急哭了,在黑暗中團團轉,語無倫次:“怎麼辦……師傅……怎麼辦啊……”
“果然來了。”
一個平靜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顯得異常突兀。
是杜宇澤。
李國棟的咒罵聲停了。他猛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儘管什麼也看不見。
“你說什麼?”
“我說,果然來了。”杜宇澤重複了一遍,語氣裡聽不出一絲慌亂,“我就知道他們會來這手。”
李國棟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想起了杜宇澤之前那句“那就一道一道來”的回答。難道……他連這個都算到了?
【係統,兌換“應急高能電池組(12小時)”,30積分!】
杜宇澤的意念在腦中一閃而過。
他沒有理會另外兩人的震驚,徑直走向車間最深處的那個角落,那裡堆放著一堆廢棄的床板和破爛的帆布。
他在黑暗中摸索著,然後用力一拖。
“嘎吱——”
一個沉重的金屬物體被拖了出來。
“你乾什麼?”李國棟厲聲喝問。
杜宇澤沒有回答。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一束光照亮了他麵前的東西。
那是一個半米見方的金屬箱子,通體漆黑,表麵沒有任何標識,卻有著一種工業造物特有的厚重和精密感。箱子的一側,是幾個大小不一的插口和一排指示燈。
“這是什麼?”龐清泉湊過來,結結巴巴地問。
“我在宿舍樓下的雜物堆裡撿的。”杜宇澤的謊話張口就來,臉不紅心不跳,“聽說是以前的老設備上拆下來的備用電池,扔了怪可惜的,我就搬回來了。”
李國棟死死地盯著那個黑色的箱子,又看看杜宇澤。
同樣的說辭。
同樣的“撿來的”。
一次是巧合,兩次呢?
“胡說八道!”李國棟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但這次,怒火中夾雜了更多的驚駭和不解,“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備用電池?我們廠裡最老的備用電池,是給手電筒用的!這玩意兒……這玩意兒能帶動淬火爐?”
“能不能,試試不就知道了?”杜宇澤反問,他的語氣和之前拿出焊槍時一模一樣,“時間不多了,李師傅。爐子裡的溫度,每分每秒都在下降。”
這句話,又一次精準地戳在了李國棟的死穴上。
他看著手機光束下,杜宇澤那張年輕卻異常鎮定的臉,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升起,瞬間傳遍全身。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拿出的東西,一次比一次離譜。
他的鎮定,不像是偽裝,而像是……一切儘在掌握。
“接上。”李國棟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賭徒,已經輸光了所有籌碼,現在隻能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身上。
杜宇澤不再廢話。他熟練地從箱子裡拖出兩根粗壯的電纜,走到淬火爐的配電箱前,三下五除二就拆開了蓋子。
他的動作快而精準,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仿佛演練了千百遍。
李國棟和龐清泉在旁邊舉著手機照明,大氣都不敢出。
電纜接好。
杜宇澤在那個黑色的箱子上按下一個紅色的按鈕。
“嘀——”
一聲輕響,箱子上的指示燈瞬間亮起,發出柔和的綠光。
緊接著,“嗡”的一聲。
淬火爐的控製麵板,重新亮了起來!
上麵的數字顯示,爐內溫度已經從850度,掉到了790度。
但它停止了下降,並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回升。
“動了……動了!真的動了!”龐清泉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他一把抓住杜宇澤的胳膊,“天哪!杜宇澤!你……你簡直是神了!”
杜宇澤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臂。
他看向李國棟。
老鉗工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激動的表示。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手機的光從下往上照著他的臉,明暗交錯。他深深地看著杜宇澤,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審視,穿透了黑暗,穿透了謊言,仿佛要一直看到杜宇澤的骨頭裡去。
許久,他才緩緩轉過身,走到重新轟鳴的淬火爐前,一言不發地盯著那跳動的紅色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