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行。”杜宇澤重複了一遍,“你抓到的,隻會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交通員。一個花幾百塊雇來的臨時工。一旦他失聯,‘禿鷲’的整條線都會立刻休眠,切斷所有聯係。我們唯一的線索,就斷了。”
“那你說怎麼辦?”龐清泉向前逼近一步,“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情報取走?”
“我們不隻拿回情報。”杜宇澤打開平板,將一張城市地圖投射到牆上,“我們還要利用這個信箱,把他們的整張網都釣出來。”
他劃動手指,地圖上出現一個紅點,正是那個郵筒的位置。
“陳工交代,他總共投遞過三次。每次都是在周二的晚上九點到十點之間。對方取信的時間,則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沒有規律。”
“這怎麼查?”龐清泉問。
“規律是有的,隻是你沒看到。”杜宇澤在平板上操作起來。
【係統接入城市交通監控網絡……】
【調取目標區域過去三個月,每周二晚間及周三全天人流、車流數據……】
【交叉對比‘天眼’係統麵部識彆記錄……剔除常住居民、固定上班族……】
牆壁上的地圖開始變得複雜,無數條數據流像血管一樣在屏幕上蔓延、交彙、篩選。
“太花哨了。”龐清泉不屑地評價。
“這不是花哨,是效率。”杜宇澤沒有理會他的嘲諷,“‘禿鷲’選擇交通員,一定有標準。第一,麵孔陌生,不會引起注意。第二,行動路線必須能完美融入環境。第三,取信動作要快,停留時間不能超過一分鐘。”
屏幕上的數據流猛地收縮,最後隻剩下三個模糊的人影,被係統用黃色的方框標記了出來。他們在不同的日期,都在郵筒附近出現過,並且符合杜宇澤設定的所有條件。
“三個人,三次取信,沒有一個是重複的。”杜宇澤解釋道,“這說明‘禿鷲’的組織非常嚴密,而且本地可動用的人力資源很充足。”
“所以你的計劃是?”高建軍問。
“將計就計。”杜宇澤說,“我們準備一份假情報,由陳工,或者模仿他筆跡的人寫好,在下周二的同一時間,放進郵筒。但信封裡,除了紙,還有一個東西。”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比米粒還小的黑色顆粒。
“這是國安三局最新的追蹤器。無源、無信號,隻有在特定頻段的掃描下才會被激活。能用一周。”
龐清泉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我們不抓人。我們讓他把‘信’取走,然後全程跟蹤。”杜宇澤的計劃清晰而冷酷,“我們要看他把信交給了誰,第二層聯絡人在哪裡。我們要看這封信,最終會流向何方。我們要的不是一個交通員,我們要的是他們的安全屋,是他們的中轉站,是他們藏在更深處的核心成員。”
他關掉投影,看著龐清泉。
“龐科長,你的方法,是砍掉一根樹枝。我的方法,是找到它的根,然後連根拔起。”
龐清泉沉默了。他一生都在和人打交道,靠的是經驗、直覺和審訊室裡的意誌較量。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想用一堆冰冷的數據和看不見的電波,去對抗一個幽靈般的敵人。
這讓他感到陌生,也感到一絲不安。
“好。”高建軍一錘定音,“就按杜宇澤的方案執行。‘捕鷲’行動,正式開始。”
他看向龐清泉,“老龐,物理跟蹤和外圍支援,你的人最在行。追蹤器一旦送出去,你的人必須二十四小時三班倒,給我盯死了。任何異動,隨時準備行動。”
“是。”龐清Z清泉的回答簡短,卻很有力。他接受了命令,但並不代表他認同了杜宇澤。
“杜宇澤,”高建軍又轉向他,“技術層麵,你全權負責。我不管你用什麼係統,什麼模型,我要你把‘禿鷲’的每一個動作,都給我算出來。”
“明白。”
會議結束,人們帶著比來時更沉重的心情陸續離開。
龐清泉走到杜宇澤身邊,停下腳步。
“小子,”他壓低了聲音,“我不管你是什麼背景,玩的是什麼高科技。但在我的地盤上,如果因為你的‘計劃’出了任何紕漏,死人了,或者線斷了,這個責任,你擔不起。”
杜宇澤沒有作聲。
他隻是把那個米粒大小的追蹤器,輕輕放在了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