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小院早已是賓客盈門,歡聲笑語。
堂屋裡,安紅英在林素素和幾位姐妹的幫助下,已經梳妝打扮妥當。
她穿著一身林素素親手為她改製的大紅色西裝套裙,剪裁合體,襯得她身段婀娜,氣色也好。
頭發盤成了時髦的發髻,臉上還塗了點脂粉,眉眼間洋溢著抑製不住的幸福光彩,竟比許多初嫁的姑娘還要嬌豔動人。
大丫二丫也穿著嶄新的小花裙,像兩隻快樂的蝴蝶,在屋裡屋外穿梭。
按照習俗大丫二丫應該藏起來,不能出現在自己爹娘的婚禮上。
但厲見明說了,不拘那些!
當迎親的鞭炮聲和喧鬨聲由遠及近時,安家院子裡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厲見明在戰友們的簇擁下,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才突破了孩子們和年輕人們設置的重重關卡,來到了堂屋門口。
按照老禮,厲見明恭恭敬敬地向端坐在堂屋正中的安母和張振邦行了禮。
安紅英帶著厲見明喊了“娘!”“張伯!”。
安母看著眼前這個高大挺拔、眼神堅定的女婿,想著他為女兒做的一切,眼圈泛紅,連連說好,將準備好的紅包塞到他手裡。
張振邦也欣慰的給了個紅包。
接著,厲見明走到安紅英麵前,在眾人的起哄和祝福聲中,深深地看著她,然後彎腰,小心翼翼地將她背了起來。
安紅英伏在他寬闊結實的背上,聽著耳邊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歡呼聲,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踏實與甜蜜。
新房裡,早已擠滿了看熱鬨的親朋好友。
當大家看到那滿新家具,看到疊得整整齊齊、厚實柔軟的喜被。
尤其是那台係著紅綢、擺在顯眼處的黑白電視機時羨慕聲此起彼伏。
“了不得!了不得!這嫁妝,咱們縣城頭一份兒了吧!”
“瞧瞧這電視機!安家真是下了血本了!”
“紅英真是苦儘甘來,找了個好男人,娘家也這麼硬氣!”
“厲見明也是個有本事的,瞧這房子收拾得多好!”
婚禮儀式簡單而莊重,在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主持下,一對新人向毛主席像鞠躬,向家長鞠躬,夫妻對拜。
沒有太多繁文縟節,卻充滿了真摯的情感。
厲見明和安紅英相視而笑,眼中隻有彼此,和對未來生活的無限憧憬。
婚宴就設在厲見明收拾出來的寬敞院子裡,足足擺了十來桌。
厲見明請來了縣城大師傅親自掌勺。
菜肴豐盛實惠,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氣氛熱烈非常。
……
就在安紅英與厲見明的新房裡紅燭高燃,滿是歡聲笑語和溫馨憧憬之時,遠在幾十裡外的邵家村,卻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邵家低矮昏暗的堂屋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消散的黴味和苦澀。
破舊的四方桌上,擺著今晚的飯。
一盆能照見人影的糙米稀粥,一小碟黑乎乎的、齁鹹的醃蘿卜頭,還有幾個摻著大量麩皮、顏色灰暗、硬得能砸死狗的窩窩頭。
邵老婆子,當年那個在村裡橫行霸道、對安紅英非打即罵的惡婆婆,如今更是乾瘦得像一根風乾的劈柴。
她穿著一身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灰布褂子,頭發稀疏花白,胡亂地挽在腦後,渾濁的老眼裡滿是刻薄和怨毒。
她給自己盛了半碗幾乎全是米湯的稀粥,又夾了一小塊最小的醃蘿卜,然後就把盆和碟子往桌子中間一推,沒好氣地嘟囔。
“吃吧吃吧!討債鬼!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