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周大舅母接過來忙著去燉雞肉。
那鍋雞湯在灶火上咕嘟咕嘟地燉了許久,直到雞肉酥爛,湯汁呈現出誘人的奶白色。
周大舅母小心翼翼的把最肥美的雞腿和胸脯肉撈在一個大碗裡,又盛了滿滿一碗金黃噴香的雞湯,示意安母給老太太端進去。
安母接過碗,心裡暖融融的,又帶著幾分酸楚。
她端著這碗雞湯走進裡屋,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給精神稍好一些的老娘。
周姥姥喝著鮮美的雞湯,看著守在床前的女兒,渾濁的眼睛裡有了些光亮,似乎連病痛都減輕了幾分。
雞腿卻沒吃,她要留給兩個孩子。
喂完母親,安母這才回到院裡的小桌旁準備吃飯。
林素素已經給辰辰掰了小半塊餅子,小家夥正就著炒青菜吃得香甜。
元寶也被林素素抱在懷裡,喂著一點點軟爛的土豆。
周大舅給每個人都盛上了稠粥,周老頭兒也默默坐到了桌邊。
兩個雞腿辰辰和元寶一人一個。
一家人正準備動筷子,享受這頓晚飯時,院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帶著酸意的聲音。
“喲!我說今兒個咋這麼香呢!隔著老遠就聞見肉味兒了!原來是城裡來了貴客啊!”
隨著話音,一個穿著藍布褂子、顴骨高聳、薄嘴唇的瘦高女人扭著腰走了進來,是周二舅母。
她眼神兒一下子就落在了灶房那口還冒著熱氣的大鍋上,又掃過桌上那盆金黃的貼餅子和炒青菜。
最後定格在安母和林素素身上,嘴角撇著,那表情說不出是笑還是嘲弄。
院子裡原本溫馨的氣氛瞬間凝滯了。
周大舅母臉色一僵,拿著筷子的手頓住了。
周老頭兒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悶頭喝了一大口粥,沒吭聲。
周大舅則有些尷尬地站起身,訥訥的招呼。
“他二嬸來了,吃過了沒?”
“我們哪有這福氣吃雞吃肉啊!”
周二舅母根本不接話茬,雙手往腰上一叉,聲音拔高了幾分,對著周老頭兒的方向,陰陽怪氣地說道。
“爹,您這可真是偏心偏到胳肢窩裡去了!我娘病這些天,我們連個雞毛都沒見著,合著家裡那幾隻下蛋的母雞,都是給您閨女和外孫媳婦留著的?
我們這些守在跟前的,反倒成了外人了?閨女一回來,這又是殺雞又是燉肉的,我們寶來前兒個送來的那點子白麵,怕是也都貼了餅子了吧?”
她這話像淬了毒的針,一句句紮在安母心上。
安母氣得臉色發白,胸口劇烈起伏,剛要開口反駁,卻被旁邊的林素素輕輕按住了手。
林素素臉上依舊帶著得體的淺笑,她放下喂元寶的勺子,抬眼看向周二舅母。
“二舅母,您這話說的可就不在理了。這雞,是姥爺看我和娘一路奔波,辰辰元寶年紀又小,才咬牙殺了給添個菜的,是姥爺的一片心意,可不是我們張嘴要的。
至於寶來兄弟送來的白麵,他孝順爺奶不是應該的?
這貼餅子可是摻了大半玉米麵,統共也沒用多少。
姥姥病著,最需要營養,彆說一隻雞,就是十隻八隻,隻要她老人家能吃下去,我們做晚輩的,砸鍋賣鐵也願意。倒是二舅母您,姥姥病了這些天,我們遠在城裡不知道消息也就罷了,您就住在同村,怎麼也沒見您端碗水來床邊伺候一下?
這會兒聞著味兒過來指責長輩偏心,傳出去,怕是不太好聽吧?”
林素素這一番話句句在理,直戳要害。
周二舅母被噎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外甥媳婦嘴皮子這麼利索。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隻能強詞奪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