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他出一分錢,也不需要他出一分力!同樣,我和老婆子如今住的這幾間老屋,名下的那一畝二分自留地,日後也與他周銀柱,毫無瓜葛!全部由周金柱和周玉梅繼承,由他們二人,為我們老兩口養老送終!”
“爹——!”
周銀柱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
“爹!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您不能不要我啊爹!我是您兒子啊!”
他這次是真的怕了,慌了。
斷絕關係,被家族除名,在這鄉土社會裡,意味著他將失去立足的根本,意味著他的兒女將來在村裡都抬不起頭來!
王彩鳳也嚇傻了,她沒想到事情會鬨到這一步。
她爬過來想拉扯周老頭的褲腿。
“爹!爹我們錯了!我們以後一定改!一定好好孝順您和娘!那房子和地……”
周老頭卻像是碰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猛的後退一步,躲開了她的觸碰。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再睜開時,裡麵隻剩下冰冷的漠然。
“晚了。”
他吐出兩個字。
“我的話,已經說出去了。村長和各位老輩子都聽著。從此,我周鐵根,隻有金柱和玉梅,兩個孩子。”
他轉向村長和族老,深深作了一揖。
“勞煩幾位,幫忙立個字據,把這事定下來。我周鐵根,摁手印!”
村長看著周老頭決絕的神情,又看看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周銀柱,重重歎了口氣。
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此事,周老哥是被逼到了絕路。
他點點頭。
“好,周老哥,你這個見證,我們做了!拿紙筆來!”
很快,有人取來了紙筆。
村長親自執筆,根據周老頭的意願,寫下了一份新的分家及養老協議。
明確規定了周銀柱自此與父母恩斷義絕,不再享有繼承權,也不再承擔贍養義務。
周家現有房產田地歸周金柱和周玉梅所有,二人共同負責父母生養死葬。
字據寫好後,村長念了一遍。
周老頭毫不猶豫,第一個上前,用顫抖卻堅定的手,蘸了紅印泥,在自己的名字上,重重地摁下了手印。
那鮮紅的手印,像一滴血淚,凝固在了紙上,也凝固了一段父子親情。
“老大,玉梅你們也摁個手印!”
周老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
周金柱紅著眼眶,重重地點了下頭,上前一步,用粗糙的手指蘸滿印泥,摁下了自己的指印。
從此,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但心裡,卻莫名地踏實了許多。
安母周玉梅看著那份字據,心情複雜。
她從未想過要回來爭搶娘家的任何東西,此刻更覺這份繼承權沉甸甸的,承載著父親沉甸甸的信任和托付。
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也用微微發顫的手,蘸了紅泥,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旁,摁下了清晰的指印。
“好。”
村長收起了字據,神情嚴肅。
“這事就算定下了。銀柱,彩鳳,你們好自為之吧。”
他搖搖頭,不再看他們,與其他幾位族老、老輩子低聲說了幾句,便一同告辭離開了。
熱鬨看夠了的鄰居們也唏噓著漸漸散去,周家院子裡外,終於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一種暴風雨過後的、帶著悲傷和疲憊的寧靜。
周銀柱還跪在地上,似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