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山臉上禮貌的笑容更淡了些,語氣也更客氣疏離。
“阿月姑娘,謝謝提醒。米糕很香,我這就吃。天色不早了,你一個姑娘家,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阿月卻像沒聽懂安青山話裡的距離感,反而因為他的回應更雀躍了些。
她不僅沒離開,反而往前挪了挪小木墩,離安青山更近了一點。
雙手依舊托著腮,眼睛在星光和遠處木樓透出的微弱火光映照下,亮晶晶的。
“我不怕!這山頭我閉著眼睛都能走,熟得很!”
阿月語氣輕快,帶著山裡姑娘特有的單純和一點點未經世事的無畏。
“青山大哥,你跟我們寨子裡的男人真的不一樣。他們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獵、吹牛,皮膚黑得跟炭似的,說話嗓門大得嚇人。你不一樣,你白淨,說話斯文,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麵、有本事的人。”
她越說越興奮,幾乎忘記了一個姑娘家該有的矜持,竹筒倒豆子般把心裡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寨老爺爺都說,你是貴客,是從北邊大地方來的能人,能把我們這裡沒人要的菌子、山貨變成錢,讓寨子裡的人都能買鹽巴、扯布、送娃娃去山下讀書。我阿媽也說,跟著這樣的男人,一輩子不用愁吃穿,還能去山外麵看看。”
“青山哥,我阿爺還說等幾天就給你提親,到時候你做我們家女婿!我覺得挺好的……”
安青山聽到這裡徹底坐不住了。
他放下手裡剛拿起的第二塊米糕,臉上的笑容徹底斂去,神情變得嚴肅而疏離。
可不能再讓這姑娘說下去了。
“阿月姑娘,”
安青山打斷她的花。
“謝謝你們款待。我來這裡,確實是想和寨子合作,把山貨運出去,讓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些。但這隻是生意,是工作。我靠的是誠意、守信和公平交易,不是彆的。”
他頓了頓,話已至此,必須說透。
“至於我這個人,我家裡有媳婦兒,她叫林素素,跟著我從苦日子裡熬過來,為我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孝順老人,沒有她就沒有我的今天。我還有七孩子,大的已經懂事,小的正是纏人的年紀。我的根、我的家、我的心都在那裡,在北方那個有他們的地方。”
他每說一句,阿月臉上的紅暈和光彩就褪去一分。
聽到安青山得這段話,她眼中的光芒驟然黯淡,托著腮的手也慢慢放了下來,有些無措地絞著衣角。
那份少女毫無保留的傾慕,撞上了一堵名為責任與家庭的厚牆。
安青山看到她神色的變化,態度沒有絲毫軟化。
他拿起竹簸箕,將裡麵剩下的米糕小心拿起,然後把空碗和簸箕遞還給阿月,動作客氣而疏遠。
“米糕很好吃,替我謝謝阿嬤阿爺。時候真的不早了,阿月姑娘,請回吧。明天我還要早起去彆的寨子,需要休息了。”
安青山不再管這年輕姑娘的態度和想法,自己徑直先回屋了。
當然,他還沒忘記從裡麵把門拴上了。
他可是有媳婦兒的男人,可得恪守男德!
次日清晨。
林素素在賓館簡單用過早飯,一碗白粥,一個饅頭,一碟醬菜。
然後就再次前往銀行。
晨光中的滬市街道,少了幾分夜晚的迷離,多了幾分清醒的忙碌。
早點攤前排著隊,自行車鈴聲此起彼伏,人們神色匆匆地開始新一天的奔忙。
陳同誌果然早已等候,手續辦得異常順利。
一遝現金經過仔細清點,林素素放到貼身的內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