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特殊收容中心的隔離觀察室內。
單向玻璃牆外,朱本豪沉默地佇立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洗去了血汙,但洗不去眉宇間深重的疲憊。
刺眼的白色燈光,均勻灑落在觀察室內,言千機安靜地坐在特製的數據收容椅上。
現在他穿著柔軟的條紋束縛衣,手腕和腳踝被柔性的束縛帶固定,確保他無法傷害自己或他人。
一根根數據線連接著他小臂內側的義體,身體被仔細地清潔過,傷口也經過了處理,但那份源自內部的空洞,卻難以修複。
他微微歪著頭,眼神清澈得如同初生的嬰兒,卻又空洞得令人心生畏懼。
沒有痛苦,沒有瘋狂,沒有算計,什麼都沒有。
忽然他又開始動了、
一根沒有被完全固定住的食指緩緩抬起,在椅子的扶手上,一下,又一下,認真地劃著。
“橫……豎……橫折……點……”
言千機畫得很慢,也很認真。
最終,一個歪歪扭扭卻依稀可辨的“太”字出現在牆上。
他停下手指,歪著頭,似乎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接著,他又開始畫第二個字。
朱本豪認出來了,那是“陽”字。
“媽媽說,今天會出太陽……”係統捕捉到他無意識的低語,並將其展示在觀察室外的屏幕上。
武者看著那個在牆上認真畫著“太陽”、期盼著母親口中好天氣的“孩子”,再想到之前那個操控人心,玩弄真相,幾乎毀滅整個城市的瘋子,不知為何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油然而起。
他握緊了拳頭。
荒謬,無惡不赦的罪犯最初隻是一個想要報道真相的孩子。
“正義……真的得到伸張了嗎?”他低聲問自己。
“朱社長。”一個輕巧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何目不知何時也來到了觀察廊。
今天她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西裝,鏡片後的眼睛帶著熬夜後的紅血絲,臉色也有些蒼白。
慢慢的,她走到朱本豪身邊,目光同樣投向隔離室內的言千機,眼神複雜。
隔離室外放著他的個人物品。
她蹲下身,從櫃子裡撿起一樣東西:言千機之前被打飛碎裂的眼鏡。
鏡片早已破碎不堪,僅存的鏡框也扭曲變形。
何目將它拿到眼前,透過鏡片看向觀察室內那個畫著太陽的身影。
鏡片的裂痕,在燈光下,恰好清晰地映出了牆上那個歪斜的“太”字,以及言千機茫然的側臉。
裂痕交織,好像在破碎的影像上,無聲地刻印出一個詞:
“error”。
何目沉默地看了幾秒,將破碎的眼鏡輕輕放在觀察窗下方的台麵上。
“朱社長,或許……他這輩子,都走不出自己親手畫下的那個‘太陽’的牢籠了。”她回想起之前虛假天堂的幻夢,端詳著眼前的永恒囚牢。
朱本豪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在數據艙裡畫太陽的“孩子”,轉身說道:“走吧。該處理後續了。”
超自然調查社走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