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恢複心緒的王三豐,向宋遠橋請教:“宋掌門,晚輩鬥膽,想請教貴派張三豐真人,如今……究竟身在何處?”
宋遠橋聞言,陷入了沉默,臉上露出一絲為難。這並非他有意隱瞞,而是實在不敢吐露真相。
現如今,整個江湖的目光都聚焦在武當山上,無數勢力明裡暗裡都在探尋張三豐的下落。
天人端坐武當,甲子蕩魔,給了武道六十載發展時間。
然而,壓製得越久,潛藏的反彈力量就越是洶湧。
武當已處於風口浪尖之上,一旦被人確定張三豐早已消失,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相對無言,金殿之內,隻剩下那盞長明燈火輕微的劈啪聲,氣氛一時間變得異常沉寂。
轟隆——!
一聲低沉雷鳴,自天外滾動而來,打破了金殿中的寂靜。
“原本,我所構想的‘炁’道功法尚有瑕疵,未臻圓滿,並不想如此倉促修煉真‘炁’內力。”王三豐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但有此天造地設的修煉寶地,些許瑕疵,倒也無傷大雅了。”
“我本江湖一過客,本不願過多參與。”王三豐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看來,我也終究是要踏入這滾滾紅塵,身入江湖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王三豐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一股難以形容的磅礴氣勢自他體內衝霄而起,仿佛與殿外即將降臨的雷霆遙相呼應。
“我與貴派張五俠之間,有些未了的因果。”王三豐目光灼灼地看向宋遠橋:“宋掌門隻需將真相告知於我,在下可保證,縱然貴派沒有張真人坐鎮,我亦可保武當上下,安然無恙!”
“哦?”宋遠橋雙眸精光一閃,審視著王三豐,“小友此言,未免過於自信,你……憑何保證?”
“我之武道,根基在於雷霆,奧秘在於磁場。”王三豐緩緩踱步至金殿門口,側耳傾聽著天際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密集的雷鳴,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氣油然而生,“宋掌門隻需將此金殿借予在下,用以修煉。”
王三豐傲然回應:“在下承諾,他日就算天下各門各派聯手齊上武當,我一樣可保武當無恙。”
“好大的口氣!”宋遠橋聽聞此言,麵色一沉,怒極而笑:“大言不慚!”
再也按捺不住,猛然踏前一步,掌風淩厲,帶著武當綿掌的柔韌與剛猛,閃電般朝著王三豐後心印去。
金殿大門處,王三豐恍如毫無察覺,閉上了雙眼。
隨著他心念一動,金頂周圍無形的磁場也隨之而動。一時間,周遭的天地元氣、風水氣運,仿佛受到了無形的牽引,自然而然地向他彙聚而來。
更何況,此地本就是武當群山之核心,天然的磁場風水之源頭!
兩相疊加之下,王三豐的氣息無限拔高,宛如化身真武大帝,一股同樣勇猛、威嚴、浩瀚無邊的磅礴氣勢,如同決堤的潮水般,反向著宋遠橋洶湧壓去!
宋遠橋心頭駭然,那誌在必得的一掌,頓於空中,再也落下來,驚呼出聲:“這……這股氣息……怎麼可能?!”
宋遠橋猛地收回手掌,身形急退數步,指著王三豐,臉上充滿了驚疑與不敢置信,厲聲喝問:“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會我師尊所獨創的法門?!”
“你師尊的法門?”王三豐徐徐散去那驚人的氣勢,周遭的壓力驟然一輕,他若有所思地呢喃,“原來張三豐也是走的這條道路嗎?”
旋即,王三豐轉過身,一雙眸子亮如星辰,銳利無比地盯視著宋遠橋,沉聲道:“你無需知道我是誰。”
“你隻需明白,我與張五俠確有因果,與張真人亦有莫名的牽連,我絕無可能加害武當分毫,此點足矣。”
良久,良久……宋遠橋劇烈起伏的胸膛才逐漸平複,他看著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年輕人,眼神複雜無比,最終,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開口:
“世人大多以為,我武當派乃是師尊張三豐一手親創,實則……其中多有誤解。”
“當年,永樂帝多次派人尋真人蹤跡,皆無功而返。久尋無果之下,方派駙馬都尉沐昕,征調京城工匠以及山下三十萬軍民、武者,前後耗費十四年光陰,不惜工本,為師尊修築了這座金頂金殿。”
“陛下之意,是想以此殿為寄托,盼能引得師尊駐足,以便日後探訪其蹤。”
“當時,我……亦是被征召參與修建工程的武者之一。”宋遠橋的目光投向那尊真武大帝像,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金殿落成那日,我等百餘名武者奉命,合力將這尊真武大帝銅像運送上山。可這銅像乃是整體澆鑄而成,重逾萬斤(約十噸),再加上武當山路崎嶇難行,我等拚儘全力,待搬運至臨近金頂之處時,已是人人筋疲力儘。”
“就在那時,一個不慎,繩索崩斷,銅像失去平衡,竟轟然傾覆,朝著萬丈懸崖滾落下去……”
“此乃抄家滅族、株連九族的滔天大罪!”宋遠橋的聲音透著後怕,“我等百十號人,當時皆是麵無人色,隻覺大禍臨頭。”
“然,就在我等惶恐絕望,以為必死無疑之際……真人……他老人家,竟單手托舉著那萬斤銅像,自崖下從容登山而來,將其置於金殿之中........”
“單手……托萬斤銅像登山?!”王三豐聞聽此言,饒是他心性沉穩,亦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神劇震。“這……這等武功,簡直是神乎其技,驚天動地!”
但觀宋遠橋此刻的神情,肅穆而虔誠,絕無半分虛假。
那可就,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