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豐聞言,卻是有些無奈。
自當日從鬼門關救回這孩子,無論自己如何解釋,他都固執地不肯承認自己是張無忌。
這也難怪,張無忌自繈褓中便身中玄冥神掌,而後又被‘青翼蝠王’擄走,自此骨肉分離,流落江湖,最終淪落仆童,差點客死異鄉。
那些顛沛流離,早已將他年幼的記憶衝刷得支離破碎。
而這特殊的經曆,也造就了他此刻這般孤僻倔強的性子。
“你究竟是否張無忌,我已修書一封,送往武當,待你父母前來,自有分曉。”
王三豐起身,伸手輕柔地撫摸著少年的頭頂,那雙仿佛能看透古今的眼眸裡,瞬間被滿溢的溺愛與憐惜填滿。“我們還是先繼續化解你的寒毒吧!”
張無忌體內的寒毒,早已根植於骨髓深處,隨著他年歲漸長,這股陰寒之氣也愈發壯大,每一次發作,都將這幼小的身軀,拖入無間地獄。
更可怕的是,因為寒毒鬱結,張無忌的身體發育仿佛被冰封,如今已逾二十餘歲,身形卻仍停留在十餘歲的模樣。
為了這個孩子,王三豐可謂傾儘所有。
自從蜈蚣坡下將其救活,他不僅每日親自施展“乾坤大挪移”為其梳理經脈,化解寒毒,更是將“乾坤大挪移”與“九陽神功”這等絕學,毫無保留,傾囊相授。
張無忌亦是天縱之才,不負所望。
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勤學不輟,一點一滴地將體內那跗骨之蛆般的寒毒,以“乾坤大挪移”的神妙法門,艱難地磨滅、煉化為最精純的先天陰氣。
而後,再借助“九陽神功”那霸道無匹的至陽內力,相互衝濟,陰陽調和。
隻是,寒毒源於骨髓,每一次引動,對張無忌而言,都是一場神魂與肉身的雙重煉獄。
王三豐大袖一揮,一股無形氣勁卷出,將茅屋內灰塵掃蕩一空,露出一片乾淨的青磚。
“坐下吧,孩子,我為你護法。”
張無忌稚嫩的臉上滿是堅毅,毫不猶豫的坐下。
隨即主動引爆苦苦壓製的寒毒。
“呃……啊……”
瞬間,一股來自骨髓深處的極寒湧出,仿佛無數根燒紅的冰針猛地紮穿了四肢百骸。
張無忌渾身猛地一抽,牙關“咯咯咯”地劇烈磕碰起來,那聲音又脆又急,如同骨頭在冰窟窿裡被生生敲斷。
汗水甚至來不及淌下,就在額角、鬢邊凝結成一層細碎、刺人的白霜,皮膚底下卻像有無數滾燙的炭火在瘋狂灼燒,冷熱交織,痛得他眼前陣陣發黑,天地都旋轉起來。
然而,張無忌牙關咬的發顫,都死死咬住嘴唇不肯發聲。
他拚儘全部心神,瘋狂運轉“乾坤大挪移”,像一個頑強的戰士,駕馭著這股力量,去分化、去磨滅、去煉化那爆發出來的恐怖寒毒。
王三豐靜立一旁,眸中閃過一絲讚許與欣慰:
“天道公允,關上一扇門,必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無忌雖自幼曆經此等非常之磨難,可這幾乎與生俱來的寒毒,卻也為他鑄就了一副萬中無一、深厚無比的根骨。”
“再加上這苦難磨礪出的金剛心性,讓他在武學之路上,簡直如魚得水,一日千裡。”
隨著時間流逝,張無忌劇烈顫抖的身軀漸漸平複。
這一次爆發的寒毒洪流,終究被他一點一點的磨滅、煉化。最終形成一股得天獨厚的先天陰氣。
王三豐看準時機,沉聲低喝:
“無忌,就是現在!換‘九陽神功’,引動陽火,行陰陽衝濟之法!”
張無忌聞言,立即切換到已能熟練運轉的九陽功法。
他催動起那至剛至陽的九陽真氣,如同一輪微縮的太陽在他體內升起,光耀百脈。
那股新生的先天陰氣,在這煌煌大日般的陽氣衝刷之下,被迅速稀釋、衝濟、融合,最終被悉數吸納轉化,成為九陽神功的一部分,儘數歸入他體內那九大竅穴之中。
隨著這股自幼便鬱結的寒毒,又被化解了一部分,張無忌那仿佛被凍結的身體,似乎又解封了一些。
他的骨骼在發出細微的劈啪聲,身軀竟肉眼可見地拔高了一絲,壯實了一分。
王三豐在心中默默計算著:
“照此進度,最多再有一兩次光景,無忌體內的寒毒便可徹底化解乾淨。屆時,他就能恢複正常,真正開始他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