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陸戰是在院子裡過的。
他劈了足夠燒一個冬天的柴火,直到天蒙蒙亮,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在耳房那張冰冷的硬板床上,合衣躺下。
他一夜無眠。
腦子裡,反複回放著安安背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恨!
恨張家人的歹毒,恨周蘇蘇的蛇蠍心腸,但更多的,是恨他自己!
恨自己的疏忽,恨自己的無能!
他以為把安安帶到自己身邊,就能給她一個安穩的家,卻沒想到,這裡竟是另一個煉獄。
他這個營長,當得何其失敗!
第二天,陸戰頂著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精神恍惚地走出了耳房。
周蘇蘇和安安已經起床了。
今天的早飯,是香噴噴的肉包子和溫熱的豆漿,同樣是周蘇蘇用空間裡的材料做的。
陸戰沒什麼胃口,他走到桌邊,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安安身上。
小家夥正坐在小板凳上,兩隻小手捧著一個比她臉還大的肉包子,吃得津津有味,小嘴巴油乎乎的。
看到陸戰,她沒有像昨天那樣害怕,反而還衝他露出了一個帶著豆漿漬的、甜甜的笑。
陸戰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揉了一把,又酸又軟。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就移向了安安的後頸。
昨天,那裡還有一塊很明顯的、發紫的掐痕。
可今天……
陸戰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塊掐痕,好像淡了很多?
顏色從駭人的青紫色,變成了淡淡的青黃色,不仔細看,幾乎都看不出來了。
怎麼回事?
是他眼花了?
還是……
陸戰的心中,升起一個荒謬又大膽的猜測。
他不動聲色地坐下,拿起一個包子,眼神卻在安安身上來回掃視。
他清楚地記得,安安手腕上,也有一圈青紫的印記。
可現在,那圈印記,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了!
這……這不合常理!
就算是用最好的藥,也不可能好得這麼快!
陸戰的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看向周蘇蘇,眼神裡充滿了探究和困惑。
這個女人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她到底是誰?
周蘇蘇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懶得理會。
她自顧自地給安安擦了擦嘴,說:“安安,今天天氣好,媽媽帶你出去曬曬太陽,好不好?”
“好!”安安清脆地回答。
這是她第一次,對“出門”這件事,表現出期待。
周蘇蘇給她換上那件時髦的小棉襖,牽著她的小手,打開了大門。
門口,陽光正好。
安安沐浴在陽光下,一張白淨的小臉,被養出了點肉,粉雕玉琢的,像個福娃娃。
這副模樣,和幾天前那個瘦骨嶙峋、滿身汙垢的小可憐,簡直判若兩人。
就在這時,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喲,這不是陸營長家的嗎?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舍得把這‘掃把星’領出來了?”
周蘇蘇循聲望去,隻見隔壁院子的李嫂子,正端著個洗衣盆,扭著水桶腰,一臉不屑地看著她們。
李嫂子的男人是副營長,處處被陸戰壓一頭,所以她平日裡最看不慣的,就是周蘇蘇這個憑著一張臉蛋就嫁了個好男人的“狐狸精”。
她看到煥然一新的周蘇蘇和白胖了一些的安安,眼裡的嫉妒都快溢出來了。
她陰陽怪氣地走到跟前,上下打量著周蘇蘇。
“嘖嘖,幾天不見,蘇蘇你這是轉性了?知道打扮自己,也知道管孩子了?”
她撇了撇嘴,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幾個正在晾衣服的軍嫂都聽到。
“不過啊,我可得提醒你一句,這做人啊,可不能光做表麵功夫。”
她的目光轉向安安,帶著一絲鄙夷。
“彆是裝模作樣,等陸營長一走,就又原形畢露,把氣都撒在孩子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