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周寶根的額角蜿蜒而下,很快就糊住了他半邊臉。
那場麵看起來有點嚇人。
“啊——!血!寶根!我的兒啊!”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王翠芬。
她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也顧不上自己差點闖下大禍,一把撲過去,抱著周寶根的腦袋就開始嚎啕大哭。
“你這是要了我的命啊!怎麼流了這麼多血!這可怎麼辦啊!會不會死啊!”
她哭聲中氣十足,穿透力極強,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兒子不是被瓶子砸了,而是被炮彈轟了。
相比於王翠芬的咋咋呼呼,周蘇蘇則冷靜許多。
她第一時間將手裡的托盤穩穩放在桌上,然後快步上前,一把推開還在乾嚎的王翠芬。
“鬼叫什麼?!死不了!”
她冷聲嗬斥一句,旋即蹲下身,扶住還有些發懵的周寶根:“頭抬起來!手拿開,我看看!”
周寶根被他姐那股強大的氣場鎮住了,下意識地鬆開捂著額頭的手,仰起那張血糊糊的臉。
周蘇蘇隻掃了一眼,心裡就有了數。
傷口不大,就是看著嚇人。
額頭血管豐富,稍微破點皮,出血量就顯得特彆誇張。
“還好,沒傷到骨頭。”
她鬆了口氣,然後抬頭看向旁邊抹著眼淚的王翠芬吩咐道:“去廚房燒一壺開水!再拿條乾淨的毛巾過來!”
“哦……哦哦!”王翠芬被女兒的鎮定模樣震懾住了,不敢再哭,手忙腳亂地就往廚房跑。
周蘇蘇則扶著周寶根坐到沙發上。
“疼嗎?”她從茶幾下拿出醫藥箱,一邊找著紗布和碘伏,一邊頭也不抬地問。
周寶根搖了搖頭,又覺得不對,點了點頭,聲音裡還帶著委屈:“有……有點……”
他看著周蘇蘇那張近在咫尺、清冷而專注的臉,心裡突然湧上一股陌生的情緒。
從小到大,他都是家裡最不受待見的那個。
摔了碰了,王翠芬隻會罵他是個廢物,連路都走不穩。
姐姐周蘇蘇以前更是拿正眼都懶得瞧他。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受傷後,這麼認真地關心他。
“姐……”他看著周蘇蘇拿著棉簽,小心翼翼地為他清理傷口周圍的血跡,忍不住小聲開口。
“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那個架子倒了砸到你……”
周蘇蘇的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
她抬起眼,看了看眼前這個比她還高半個頭,卻依舊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的弟弟。
他的眼神很乾淨。
“我知道。”
她淡淡地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愈發輕柔了些。
“以後彆這麼傻,一個鐵架子而已,倒了就倒了,能有你人重要?”
周寶根聞言,愣住了。
他看著姐姐,那雙總是帶著疏離和冷漠的眼睛裡,此刻似乎有了溫度。
他低下頭,咧開嘴傻笑了一下,連額頭上的疼都好像減輕了不少。
……
一場小小的意外,讓王翠芬母子總算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暫時在這個家裡住了下來。
周蘇蘇沒有再提趕他們走的話。
一來,周寶根畢竟是為了護著她的東西才受的傷,於情於理,她都得讓他養好傷再走。
二來,她也想再觀察觀察。
她想看看,這對母子在剝離了那些算計和貪婪之後,到底還剩下些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這個小小的家裡,形成了一種非常奇特的共存模式。
周蘇蘇依舊是這個家的絕對核心。
她每天雷打不動地照顧陸戰,給安安講故事,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不讓任何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