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全部拉上,隻有旁邊微弱魔法氛圍燈的大客廳中,淺蒼拂曉半躺在舒適的大沙發上,手上拿著一杯不斷湧冒著細密氣泡的黑色果汁,正看著巨大魔影放映器,播放著一個剛剛推出第一期的新雜談節目。
這種新雜談節目其實現在每天都在出現,很多人都能看到通過固定的魔影帶節目來製造影響力的好處,不過真正能夠做起來,穩定每個月都在創造者銷售中心上架,且有固定采購量的,寥寥無幾。
像淺蒼拂曉,她會每期都固定看的,就隻有《七人雜談》、《七人魔影談》在內的五個雜談節目。
至於新出的雜談節目,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她基本是不會看的。
而現在在播放的這個雜談節目就很特殊:
它是西界人製作的第一個雜談節目。
製作它的人,就是一個月前剛剛和麗塔來拜訪過她的摩爾家新生代強者尤拉貝婭。
這第一期的內容也很勁爆,講的是她親曆的一場“深淵降臨”。
這場深淵降臨裡,她和素家兩位強者,不僅成功活下來,而且還擊殺了多隻深淵生物,並且發現了在深淵降臨中進行魔法、靈氣施法的方法,還親眼見證了“神國之力”在深淵降臨黑霧中隨意使用的過程。
除了尤拉貝婭自己外,她還請了三位重量級嘉賓,一位是名號響徹西界、聖佑聯盟的“神劍大人”、“關神劍”關曜星。
一位是西界少有的頂尖煉金師、“冥巫”帕弗倫卡,原本是西界的強硬派,質疑新城和新經濟區的建設,但現在卻成了新城建設、東西融合的堅定擁護者。
一位是瓦利城的新晉男爵比爾薩尼,他原本是克裡亞城某位侯爵麾下普通領民,靠著在魔法基礎學院開發出煉魔設計天賦,靈魂契約終結後,跟自家領主簽新合同,合作創立煉魔實驗室,推出多款爆款煉金產品而徹底改變命運,甚至成為後靈魂契約時代第一批貴族的傳奇人物,也是上過《七人雜談》做嘉賓的名人,在全域都有知名度。
淺蒼拂曉知道,其實一開始尤拉貝婭是想請共同經曆過深淵降臨的素三晴風和素九淩薇一起出鏡的,甚至願意和素家共同製作這一名為《西界雜談》的魔影帶雜談節目。
不過素家兩位強者拒絕出鏡,但卻願意出資一起製作節目,而且她們也幫著介紹了帕弗倫卡。
尤拉貝婭又想拉麗塔和淺蒼拂曉來參加,也願意把製作權讓度一部分給她們,但淺蒼拂曉也拒絕了,而且也不讓麗塔參加。
不過淺蒼拂曉同樣介紹了比爾薩尼。
尤拉貝婭也通過家族的關係,請到了關曜星來做嘉賓出鏡,參與討論深淵降臨和對戰深淵生物、西界人修煉“神國之力”的各種熱門話題。
最終讓《西界雜談》這個新出的雜談節目,在第一期就在全域方位有相當不俗的銷量。
當然,這也有摩爾家和素家在晴風、淩薇的建議下,花了大價錢在全域創造者銷售中心進行廣告推銷的功勞。
淺蒼拂曉一邊看節目一邊點頭,不得不說,尤拉貝婭在製作這種節目上,是有些天賦的。
提問、講述、引導、切場景、利用各種道具還原場景,把握整個節目的節奏和進程,尤拉貝婭都做得非常不錯,一點看不出來這是整個節目第一期、她是第一次主導魔影節目的攝製。
在做節目的過程中,尤拉貝婭始終讓自己處在一個懵懂單純、不斷提問、不斷震驚、不斷恍然大悟的狀態,讓觀眾覺得,她和大部分觀眾一樣,都是通過這個節目來學東西、來解惑的。
哪怕是在描述她親曆的“深淵入侵”、講述擊落深淵飛行怪物時,也都是把功勞安到自己的幾位戰友身上,她則是通過精妙的敘事,來帶觀眾經曆那場驚心動魄、險象環生的降臨事件。
淺蒼拂曉很清楚,她在“深淵入侵”中做的事遠比她講的多得多,她參與的戰鬥一點不比淩薇少,她也遠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
而她能抑製住自己的表達欲、表現欲,能把自己裝進一個看起來遠比真實自己遜色得多的“外殼”,打造一個能夠長期經營且極有差異化的人設,並且演繹得極好、極投入,著實讓淺蒼拂曉佩服和讚歎。
她甚至在琢磨著,要拍下一部長篇魔影的時候,是不是可以請尤拉貝婭來當主演。
這樣的演技,不拍魔影真是可惜了。
不過想到現在每天要處理的事務、排滿的日程、各種源源不斷出來的事情,她又有些無奈,拍魔影的計劃,不知道得等到哪年才能開始。
凱奧斯這家夥,現在真是直接做起了甩手掌櫃,一個月裡回莊園的時間不到五天,回來也基本不處理具體事情,都是讓人去找她,頂多幫她解決幾個她自己無法解決或者不知道該怎麼決斷的事情,然後再給她提前做些安排指示,就又消失了。
想到凱奧斯,她就想起了素家那兩位強者。
在靈魂契約終結,聖佑聯盟進入全新時代後,西界其實有很多人都去聖佑聯盟遊玩、旅行過,素三晴風和素九淩薇在這些人裡,不算身份最尊貴、實力最強的,但她非常肯定,這兩人的聖佑聯盟之行,是凱奧斯一力促成或特彆關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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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們倆還沒離開聖佑聯盟返程的時候,凱奧斯就已經告訴淺蒼拂曉,當她們回程來拜訪的時候,可能會有什麼疑問,會想提什麼問題了。
凱奧斯給她的交代也很簡單,就是:
想知道什麼就告訴她們什麼。
淺蒼拂曉也知道,這有很大原因,是因為她不擅長說謊,而且這一情況現在基本整個西界、瓦利城的貴族都知道了。
所以隨著她負責主理的事務越來越多,很多人現在想要打探凱奧斯所代表的一方勢力的態度,或者想要知道一些消息時,都會選擇找淺蒼拂曉交談,就像關曜星,現在每次到凱奧斯莊園聊新城建設和特殊經濟區規劃的方案時,就算凱奧斯在莊園裡,她也都會要求要和淺蒼拂曉談。
但凱奧斯會專門交代她“想知道什麼就告訴她們什麼”,顯然也是在很直接地表達,要給她們消息的意思。
淺蒼拂曉的判斷是,凱奧斯想通過素家這兩位來潛移默化地促進西界與聖佑聯盟的融合,快速加強兩邊的信任與合作。
不過就算對凱奧斯的意圖有一個基本判斷,也已經知道素家倆人在聖佑聯盟的大概經曆,預料到他們大概會問的問題,最後那幾個問題,仍然是問得她差點答不上來。
她們是真的什麼都敢問啊……
讓她沒想到的是,素家倆人和尤拉貝婭在返回西界的路上,居然遭遇了深淵降臨。
雖然事後通過各地的信息彙報可以知道,那幾天在全域都有大量的深淵降臨事件發生,而且也都是目擊了大量飛行怪物,也不乏戰鬥發生,淩薇晴風她們也不是惟一擊殺過深淵怪物的人,她們的遭遇似乎也不是多麼特彆。
但淺蒼拂曉就是本能地覺得,她們這場看起來有驚無險的深淵降臨經曆,有很強的“編排”味道。
特彆是麗塔得到消息後,和一隊瓦利城的懲戒騎士衝去救援,居然沒有被攔下,更是加深了她的這點猜測。
她是知道凱奧斯身邊有無法被殺死的、混血惡魔一般的“創造仆從”存在的,也知道它們來自極惡森林,知道它們肯定和深淵有關係,而它們效忠於凱奧斯。
如果凱奧斯連“深淵降臨”都能控製……
雖然這個猜測在她腦還中縈繞不去,但她甚至不敢對凱奧斯進行試探,因為如果這猜測是真,這背後所代表的東西……她根本無法想象意味著什麼,那是遠遠超出她處理能力的情況。
她隻能堅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斷,凱奧斯的目標和她一樣,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
凱奧斯是值得信任的,不會背叛她。
其他的,交給凱奧斯去處理就是了,等到他覺得可以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一切。
就像當初告訴她“創造仆從”的事情一樣。
她隻能這麼想。
……
奧茲城之上,六千米高空。
一個看著像黑色鵝卵石,底部純平,上部橢圓大弧頂的飛行器,正穩穩懸停。
這飛行器長度超過30米,最寬的地方也有近10米,其實已經非常巨大,但若是在地麵仰頭往上看,卻隻能看到一片雲彩,也沒有任何異常的環境魔法波動,完全和天空融為一體。
這飛行器內部,有著非常複雜的結構和寬敞的空間,也配備有很多生活的設施,可以容納二三十人常駐。
不過現在,整個飛行器裡隻有凱奧斯和莎爾薇拉兩人,甚至不需要安排專門操作飛行器的“創造仆從”。
因為這飛行器本身就有巨量的“創造材料”組成,比例在70以上,所以凱奧斯隻要安排一個“創造仆從”的靈體寄存在上麵,賦予所有材料的控製權,就能讓它代行操作,像一個“中央電腦”一樣,而整個飛行器就仿佛一個“創造仆從”。
想要讓它怎麼飛行、保持什麼姿態、什麼高度、去哪裡,在艙內要用什麼功能,凱奧斯直接吩咐就行。
這種飛行器,凱奧斯在聖都聖佑宮的事件後,做了很多。
確切地說,應該是用不同特性的“創造材料”按照他的需求,進行搭配組裝,各種嘗試。
他的目的是要試出一種或幾種儘可能少用“創造材料”的飛行器結構,然後把這些飛行器的結構交給各個魔研所或煉魔工作室、實驗室,讓它們去複刻,或是以此為啟發,根據其原理,去尋找可以替代的材料、設計新的更容易實現量產的結構原型。
現在這艘被他命名為“觀光一號”的飛行器,自然不是被安排量產的飛行結構,隻是他試驗的多種飛行器結構裡,最適合長期乘坐,方便懸停和隱藏的,是他的自用款。
此時的凱奧斯和莎爾薇拉正在一間“觀景室”內,通過變得透明的地板俯瞰包括奧茲城主城、已建好的附屬城區和在建的新附屬城區、距離不遠的各個經濟區在內的整個大城區範圍。
那一條條寬大的硬基路麵,在高空看起來,就像是勾勒圖案的較粗線條一般,這些規劃和建設清晰的建築群,規模越大,凱奧斯越是覺得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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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他坐飛機的時候,也有過高空俯瞰城市的經曆,但那時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遠不像這段時間俯瞰一座座主城城市區時,那種難以言說的美妙和滿足感。
凱奧斯這段時間基本都在聖佑聯盟各地“微服私訪”,或“高空潛行”,觀察著聖佑聯盟各個主城及起周邊附屬城區、各片經濟區的建設和發展情況。
觀察城裡的各種貴族、傳統自由民、新晉自由民的生活方式的變化,觀察各種附屬城區裡人們的工作和經營,觀察底層的、市場化的、自發形成的一些規則和秩序。
就像淩薇和晴風在玉琅城的時候,凱奧斯和莎爾薇拉其實也在——她們倆在魏藍陪同下逛玉三區,看到一隊貴族護衛追逃民時,凱奧斯和莎爾薇拉就在斜對麵一家餐廳的二樓靠窗位置,同樣在看那場追逃。
當然,在進入城區的時候,凱奧斯和莎爾薇拉都做了易容偽裝,否則的話他們一進入玉琅城的範圍,肯定立刻被本地領主的各種眼線給認出。
凱奧斯並不想被人盯著,他想要真實地觀察和體驗各個主城的變化。
不論是大的方麵,建築規劃、基建層麵的變化,還是小的方麵,不同身份的、具體的人,在新的秩序下生活的變化。
其實很多認識他、了解他現在部分影響力和實力的人,都會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對利的層麵,凱奧斯用非常強硬的手段,在強行克製創造者作為一個利益集團的擴張本能,或者儘可能地把本能獨吞的利益全分給創造者係的貴族、領主,以換取他們對擴張的克製。
在名的層麵,凱奧斯在聖都聖佑宮深淵降臨事件後,就近乎完全消失在各種公共消息、輿論中了。
很多他明確參與甚至主導的大事,比如西界的新城建設、特殊經濟區規劃、“重靈通訊係統”的研發和推廣等等,每一件都非常關鍵和有巨大影響力,但不論各種雜談節目還是聖佑宮的每月信息簡報,都找不到凱奧斯的名字。
這種完全的聲名消失,要遠比想要出名難得多。
便是對凱奧斯的實力和各種秘密,有著相對較深了解的淺蒼拂曉,都不明白凱奧斯為什麼要這麼低調,他到底想要什麼,難道真的隻是一心為了“拯救世界”?
其實答案也很簡單。
以前他想方設法賺取魔券利潤,是因為他需要用這些來提升自己的實力,增強自己的自保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