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琳穿著高跟鞋,被衝撞得險些摔倒,抓住樓梯護欄,才堪堪穩住身形。
“對不起對不起……”
傭人連連道歉,彎腰把地上的兩份標本撿起來遞回去,“實在不好意思,您沒傷到哪裡吧?”
何琳接過標本,皺了皺眉,“沒,但你這也太橫衝直撞了。”
車內,商鬱的話,令溫頌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從自己淩亂的思緒裡扒拉出那麼一點的理智。
她還是選擇遵從本心,輕聲道:“謝你剛剛維護我。”
在她不知道霍家態度,且霍欣瑤和沈明棠咄咄逼人的情況下。
他的維護,猶如雪中送炭。
與霍家撕破臉,目前來說,對她沒有好處,她也暫時還不想那麼做。
但商鬱出麵,她和霍家就不至於完全站到對立麵了。
雖然,後麵薑南舒和霍令宜的態度,與霍欣瑤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截然相反。
商鬱唇角勾勒出一絲自嘲的弧度,“我以前沒替你說過話?也沒見你謝過我。”
溫頌做好了,他追著讓她補回那些以前漏下的道謝的打算。
她都想好該怎麼回答了。
可是,他不要那些道謝。
他察覺到的,是他們之間的生疏與客氣。
這兩個,在他們之間應該完全不存在的詞。
小時候的溫頌,多理所當然地享受商鬱的偏愛與照顧啊。
甚至商鬱維護她時,哪句話說得不合她心意,她都要小氣吧啦地和商一他們蛐蛐他好一陣。
比如她第一次為了保護佟霧,絆倒其中一個小太妹後,和佟霧一起結結實實挨了頓打。
結果老師還不分青紅皂白的,說什麼一個巴掌拍不響,罰她和佟霧頂著鼻青臉腫的腦袋一起在走廊站了兩節課。
那會兒年紀小,臉皮薄,課間休息時間被其他來來往往的同學笑話得夠嗆。
商鬱趕到學校,盯著她的臉看了好半晌,眉心皺得死緊。
而後,領著她去老師辦公室,替她討回公道的過程中,不慎說了句“我們家小姑娘平日裡性子是嬌氣了一些,但……”
後麵自然說的都是溫頌的好話,與為她撐腰的話。
但溫頌本就委屈得不行,聽見“嬌氣”兩個字,瞬間就淚崩了。
回家的路上,一邊嗷嗷哭,一邊不服地問他,“我怎麼嬌氣了,我哪裡嬌氣了。”
商鬱也不惱,細細給她擦著活血化瘀的藥,扯開話題,“疼不疼?”
溫頌疼得齜牙咧嘴,雙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商鬱,疼的人是我,你臉色這麼難看乾什麼。”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她,哪哪兒都嬌氣。
特彆是在他麵前,不依不饒的。
思緒不斷與過往交錯,溫頌眼眶沒由來地酸脹,“以前是以前,不一樣。”
以前,他是哥哥。
是真真實實將她捧在手心整整九年的人。
“哪裡不一樣?以前我是商鬱,你是溫頌。”
商鬱黑眸定定地凝視著她,似要將她整個人都看透,“難道現在我不是商鬱,你不是溫頌了?”
溫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可這些問題,都是他們這段關係裡必須解決的。
除非,她和之前一樣,決心和他斷個乾淨。
溫頌硬著頭皮,又一次鼓起勇氣,說出了心底裡的話,“你還是你,我還是我,但是從你九年前丟下我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不一樣了。”
又一年過去了。
已經九年了。
“商鬱,你是聰明人。”
“你比我更清楚,人和人之間的信任,有多難建立,又有多易碎。”
更何況,是在她最信任的時候,不亞於從萬米高空狠狠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