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崢問道:“結果如何?”
“王閣老帶來的家仆護衛與影龍衛動了手,互有損傷。王閣老本人被影龍衛指揮使攔下,雙方對峙,不肯退讓。消息已經在城中傳開,壓不住了。”
長信補充道:“城中幾處兵馬司都有了小範圍的調動,似乎是在向皇陵方向集結,但又被另一股力量按住,現在城裡人心惶惶。”
書房內陷入短暫的安靜。
隻有窗外風刮過枯枝的聲音。
片刻後,柳如依將茶杯放回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他們終於還是動手了。”
“這是好事。”
謝雲崢接話。
“他們鬨得越凶,場麵越難看,就越說明陛下已經無法理政。這盆水,需要他們來徹底攪渾。”
他轉向柳如依。
“如此一來,全城的注意力都會被吸引到皇陵。我們在京畿大營和北營的人,行事會更方便。”
柳如依完全領會了他的意思。
“我這就讓巧織再跑一趟‘通彙’,讓他們的車馬分批次悄悄出城,去往預定地點,不要集中在一起,免得引人注目。”
“可以。”
謝雲崢表示讚同。
“謹慎些好。皇帝雖然昏迷,但影龍衛的耳朵和眼睛還在。這條瘋狗,在死之前也會咬人。”
“我明白。”
柳如依站起身,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張京城布防的簡圖。
她的手指在圖上幾個點輕輕劃過,那是永豐糧倉和通彙車馬行的位置。
“城門處的戒嚴想必會更緊。我們的糧草物資,想要順利送到溫泉行宮,恐怕要多費些周折。”
“無妨。”
謝雲崢操控輪椅來到她身邊,一同審視那張圖。
“我已經安排了人,會在城防軍換防的間隙,打開一條通路。時間很短,但足夠我們的車隊通過。”
他說話時,指尖在圖上一個不起眼的關隘處點了點。
柳如依順著他的指點看去,那是京城一處極不起眼的偏僻水門,平日裡隻用來轉運一些汙穢之物,防守最為鬆懈。
她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的心思縝密。
“二爺果然是萬事都已算在心頭。”
“不是萬事,”謝雲崢否認了,“你的出現,就是我最大的意外。”
柳如依動作一頓,沒有接話。
這種時候,任何言語都顯得多餘。
她和他,早已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人,一個掌舵,一個揚帆,目標是掀翻這片舊海,駛向不可知的新航向。
“接下來,我們隻需等待。”
謝雲崢的聲音再次響起,將她從思緒中拉回。
“等王閣老他們鬨到皇帝不得不‘出麵’,等到影龍衛彈壓不住滿朝文武的質疑,等到所有人的耐心都消磨殆儘。”
“到那時,”柳如依接口道,“他們自然會需要一位新的君主。”
兩人相視一眼,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這一場局,從柳如依嫁入侯府時開始鋪設,如今終於到了收網前的最後時刻。
風暴將至,而他們,就是風暴中心最平靜的兩個人。
“長信。”
謝雲崢轉向門外。
“繼續盯著皇陵和宮城,任何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是,二爺。”
長信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書房內又恢複了安靜,柳如依重新坐下,拿起了旁邊的一本賬冊,開始翻看。
仿佛外麵那場即將顛覆王朝的風雨,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