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袂無風自動,四周靈氣化作氤氳靈霧,如潮水般儘數湧入她體內,在她四肢百骸經脈竅穴中奔湧衝刷。
無形的威壓自師雲昭周身擴散開來,壓得高台四周的石磚發出不堪重負的細碎聲。
“看到了嗎?現在師雲昭的靈識已被淩霄仙尊殘留的神魂拉入了玄妙莫測的識海幻境,就在那片虛實交錯的幻境裡,師雲昭不僅覺醒了傳說中的天靈根,更是通過了淩霄仙尊的考驗,得到了神魂的傳承與認可。”
宴寒舟不動聲色問道:“仙尊的考驗有哪些?”
“其一,威壓!”寧音一臉崇拜望向師雲昭,“神魂之威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可是師雲昭不一樣,她是女主!她是世界的中心!整本書的核心人物!她用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信念通過了第一道考驗!”
師雲昭緩緩睜開雙眼,無垠的虛空一片迷霧茫茫。
“你便是闖入我洞府之人?”
一個聲音在師雲昭的靈識震蕩開來。
這聲音平靜,漠然,不帶絲毫情緒,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擊重錘,重擊在她靈識之上。
師雲昭艱難抬頭,循著威壓的源頭望去,隻見一道由神光凝聚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他身姿挺拔,負手而立,看不清模樣,隻是目光所及之處,師雲昭感到神魂劇顫,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這便是淩霄仙尊!
即便是一縷殘留千載、行將消散的神魂,其無上威嚴,亦足以令人心生戰栗。
師雲昭躬身行禮,“晚輩……師雲昭,見過仙尊!”
“意誌尚可,根骨……差強人意。”那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起伏,唯有陳述事實的古井無波。
話音剛落,無形的神識從四麵八方湧來。
師雲昭轟然跪倒在地,難以言喻的痛苦瞬間席卷了她的每一寸靈識感知,在強大浩瀚的神識麵前,她的靈識仿佛風中殘燭,搖搖欲熄。
她咬緊牙關,硬生生挺直了那幾乎要被壓垮的脊梁,將全部的意念凝聚成一點,對抗著那無處不在的神魂之力。
“其二,便是問心。”提及女主師雲昭的過往,寧音唏噓不已:“師雲昭不像我,亦不像你,更不像司鶴羽,出自大富大貴之家,她出生於一貧苦農家,父親早逝,母親以浣衣為生,在她八歲那年,親眼目睹親人被妖魔殺害,整個村莊火光衝天,唯有她和失蹤的哥哥活了下來,後來她被淩雲宗路過的弟子所救,長老見她有靈根,於是將人帶回了淩雲宗,在淩雲宗修煉的這些年一直噩夢纏身,無法走出親人朋友被妖魔所害的那一晚。”
師雲昭閉上雙眼,無數紛亂的畫麵與聲音洪流般湧入她的靈識。
幼年時被人推入水中窒息的絕望,親人朋友被妖魔殺害時的撕心裂肺,修煉之路上遭遇的冷眼與嘲笑,最終定格在那個火光衝天、血腥四起的晚上,親人血跡斑斑的臉似乎就在眼前。
心魔幻象瘋狂叫囂,試圖將她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師雲昭的靈識劇烈波動,痛苦、悲傷、怨恨,種種負麵情緒幾乎要將她淹沒。
但在經曆了威壓的痛苦後,她的心誌反而被磨礪得愈發堅韌。
她直起佝僂的腰背,跪下的雙膝,咬牙站起身來,“修仙之路漫漫,道心所向,九死不悔,縱有萬千魔障,亦不過是我修煉路上的踏腳石!”
一道劍意決絕斬出,強行劈開了紛亂的心魔幻境!
“其三,便是傳道,彆以為都進行到傳道這一步了就大功告成,就能掉以輕心,NONONO,神魂之力何其磅礴浩大,承受住了才叫通過考驗,承受不住,砰!爆體而亡,身死道消。”
“好在,師雲昭艱難但順利通過了考驗,並且不到三日便突破金丹修為。”
“這麼難的三道考驗你竟然讓我上?”寧音白了他一眼,“真讓我上,隻怕我現在已經變成灰了。”
宴寒舟注視著滔滔不絕的寧音,“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拿我的話當耳旁風你是怎麼做到的?我不是和你說過嗎?這個世界就是本小說,師雲昭是女主,無數修為比師雲昭高的人都折在淩霄仙尊的考驗上,唯獨師雲昭順利通過,為什麼?難道彆人修行之路就比師雲昭的簡單嗎?元嬰比金丹弱嗎?因為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就連這機緣的主人淩霄仙尊,人人為之稱歎的天才,在這本小說裡,在踏上修煉的那一天起,他的存在,隻是個給男女主提供金手指的背景板罷了。”
宴寒舟目光深邃而銳利,朝高台上的師雲昭投去沉沉一眼,“千年前雷劫降臨之際,我也曾有所感悟,身死道消,原以為是時也命也,卻沒想過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寧音無比唏噓,“誰叫咱們不是主角呢,不過沒關係,我知道未來所有劇情,隻要遠離主線,不爭不搶,不和主角作對,不摻和任何有關主角的事,一定能順利苟到大結局!”
宴寒舟不批判她天真的想法,沉聲道:“修煉本是逆天而行,如你所言,她二人是被天道眷顧的天命之人……那我想試試。”
“試試?試什麼?”
宴寒舟置若罔聞,他一步步踏上高台,看著麵前已入幻境的神魂,忽然想到千年前,他手刃仇人,遊曆四方,看透人世間一切真真假假,世態炎涼,心灰意冷,不願再摻與世事紛爭,卻沒想到看透了人性,淡化了執念,竟然讓他突破大乘引得雷劫降臨。
一切皆虛妄,世間萬物不過是天道手中撥弄的棋子罷了。
可笑至極。
他雙指並攏,凝氣為刃,在手心劃下一道血痕。
一縷黯淡靈氣自血痕飛入淩霄仙尊神魂體內。
“心血為引,神魂共鳴!”
與此同時,幻境內,那隻覆於師雲昭頭頂,欲傳道予她的神魂之手,不由得一怔,瞬息間抽離,如煙雲消散,隻餘一片空茫。
高台上神魂睜開眼,與宴寒舟四目相對。
一股至精至純的神魂之力,裹挾著淩霄仙君畢生劍道感悟,湧入宴寒舟體內。
霎那間,地動山搖。
寧音站立不穩摔倒在地,狼狽躲避著從洞穴上掉落的石塊,再抬頭時,淩霄仙尊的神魂已消失不見,宴寒舟站在自己麵前,高台上寶盒已打開,一枚雕刻著繁複神秘花紋的寬戒懸浮在她麵前。
“知道這是什麼嗎?”
寧音不住後退,直到背抵崖壁退無可退,點頭,“知道,滄溟戒,能容世間萬物,是師雲昭第一次奇遇時收到的第一件法寶,據說這是淩霄仙尊當年給自己的未婚妻準備的聘禮,可惜孤寡多年,一直未曾送出。”
宴寒舟皺眉,“聘禮也是小說裡的?”
“《淩霄仙尊·野史篇》,九州出版社出版,現廣為流傳。”
“……”宴寒舟不再與她多言,鐵鉗般箍緊她的手腕,寧音還未反應過來,毫無征兆地在她掌心一劃。
鑽心的劇痛驟然傳來,寧音低頭一看,手心竟被宴寒舟劃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啊啊啊好痛好痛!你乾什麼!”
一滴鮮血自寧音掌心滑落在滄溟戒上,霎時間,幽暗白光大盛,隨即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寧音眉心。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寧音:“?”
“現在,滄溟戒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