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的鐘曼琳笑逐顏開。
上輩子好多人說,嚴鋒能娶到林梧桐這樣的賢內助是他的福氣,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全心全意奮鬥事業。
這輩子,她會證明,有她才是嚴鋒真正的福氣。她不僅會在生活中幫他,更能在事業上幫他。
邊上的巡邏軍人看著歡天喜地認親的四個人,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差點想問問,你們還記得搶救室裡危在旦夕的嚴鋒嗎?
明明是因為嚴鋒才有交集,可此時此刻,似乎沒有一個人還記得命懸一線的嚴鋒。
嚴家一心打聽鐘曼琳的底細,盤算著自家能沾多少光。
鐘曼琳不遺餘力打聽林梧桐和趙春華這兩個‘情敵’。
各懷鬼胎的雙方相談甚歡,哪還記得什麼嚴鋒。
直到搶救室大門從裡麵打開,醫生走出來,兩邊才猝然回神,多多少少是有點尷尬的,補救一般圍上去詢問情況。
醫生:“脫離危險了,不過藥效還在,仍然處於昏迷之中,大概要到明天才能醒。”
鐘曼琳鬆一口氣,沒事就好,自己半年心血沒有付諸東流。
既然嚴鋒已經脫離危險,嚴家人就沒必要再留在醫院,巡邏隊帶他們返回派出所繼續調查。
至於鐘曼琳,已經查清楚這件事跟她無關,可以走了。
鐘曼琳趕緊回家,至於嚴鋒,反正昏迷著,守著也沒意思,明天再來表現深情也不遲。
黑色福特轎車駛過繁華街道,沿著軌道前行的電車叮叮當當停下,載著林家人的黃包車擦肩而過。
一無所知的鐘曼琳回到家裡,逗著小狗的梁淑貞見她神色匆匆,忙問:“這是怎麼了,看你一頭的熱汗。馮媽,拿塊毛巾過來給她擦擦。”
“不用。媽媽,你跟我來。”鐘曼琳二話不說拉著梁淑貞進自己的房間。
梁淑貞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了,神神秘秘的,還不能在樓下說。”
“嚴鋒今天拆石膏,我就去看一眼,沒想到……”
“不是說了,不許再去。多賠點錢可以,把你這個人賠上,休想。”梁淑貞火冒三丈打斷她的話,板起麵孔訓斥,“我不指望你找個比葉家更好的,但是你也不能給我找個鄉下來的窮小子。你腦子清楚點,民族資本家也是資本家,你得找個能庇護你的。”
嚴鋒就能庇護我,反而是葉家以後會倒大黴,葉父是□□頭子,葉家都得完蛋。鐘曼琳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這事回頭再說,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梁淑貞半信半疑:“你說吧。”
“我在醫院遇見了嚴鋒家裡人,他們居然和林家人是一個村的。林家人原來沒死,還打算來海城找沈叔叔,應該已經在路上,馬上就要到了。”鐘曼琳一氣說完。
梁淑貞目瞪口呆:“你是不是弄錯了,死亡證明我親眼見過,怎麼可能沒死。”
“錯不了,情況和你跟我提過的都對上了,就是林澤蘭一家。”鐘曼琳磨了磨後槽牙,恨聲道,“決明騙了我們,他到底是林家派給沈叔叔的小廝,心裡還向著舊主。一次又一次吃裡扒外,就是個三姓家奴!”
梁淑貞目露茫然:“決明乾嘛騙我們,活著就活著,乾嘛騙我們死了。”
鐘曼琳頓時語塞。
梁淑貞突然捂住嘴,雙眼不敢置信地睜圓:“成蹊想——”她倒抽一口冷氣,不敢再說下去,臉色變得慘白。
“不可能,絕不可能!林家雖然對他苛刻,但到底養大了他,何況還有孩子。他知道虧欠林家,每年都寄錢回去。知道他們沒了,當場就哭了。”梁淑貞神色逐漸篤定,“這裡頭肯定有誤會,等你沈叔叔下班回來再說。”
鐘曼琳苦笑,隻能說沈叔叔演技精湛,曾經的她也信以為真。
恰在此時,馮媽在門外稟報,梁淑貞的牌友方醫生打來電話,語氣很急。
母女倆對視一眼,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
半個小時前。
林桑榆六人來到仁愛醫院,原是一家外國人開的私立醫院,解放後,外國人紛紛離開。醫院被政府接收改造,新建了兩棟樓,規模變得更大,在海城數一數二。
經過宣傳牆時,林奶奶突然停下了腳步,直勾勾盯著櫥窗裡的其中一張照片。
林桑榆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了林重樓的照片。
很英俊的男人,劍眉星目,高鼻薄唇,玉樹臨風。
很漂亮的履曆,畢業於全國最好的醫科大學,年僅四十已經是大醫院副院長,還是名校客座教授。
林澤蘭麵無表情地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榮譽等身,功成名就。
林桑榆有點擔憂地看著她,這很諷刺,很難堪,更讓人意難平。
但凡林爺爺把培養林重樓的心思分一半給林澤蘭,她的成就未必不如他。
十五歲之前,林澤蘭隻能偷偷學醫。
十五歲及笄,林爺爺要求她放棄學業,成親生子。父女拉鋸之後,各退一步,林爺爺同意教林澤蘭醫術,允許她考醫學院;林澤蘭同意生下兩個男孩後再去上學。
十九歲離婚,家破人亡,醫術才入門,母親柔弱,兒女年幼。林澤蘭迅速成為頂梁柱,護著一家人磕磕絆絆熬過亂世。
她聰慧有韌勁,偏偏缺天時地利人和。
“走吧,”林澤蘭攙住林奶奶的手臂,溫聲道,“人就在上麵,看照片乾嘛。”
林奶奶眼底充斥著滔天的恨:“可算是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