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97%……99%!
“撐住!撐住啊!”研究員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身體前傾,仿佛要鑽進屏幕裡去。
實驗室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趙小海都下意識地握緊了拳。
然而,就在數據即將觸及100%的那個瞬間,代表材料內部穩定性的曲線,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陡然下墜。
下一秒,整個模型從內部開始,爆發出一連串細微的結構崩潰。
屏幕上,最終的結論以刺目的紅色字體彈出。
“失敗。”
“不!”
那名研究員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一拳砸在控製台上,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椅子裡。
整個團隊,都瀕臨絕望。
他們仿佛被困在了一個永遠無法抵達終點的循環裡,眼前是唾手可得的成功,腳下卻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趙小海沉默地看著那片失敗的紅色,一言不發。但她指節的蒼白,暴露了她內心的巨大壓力。
與此同時。
龍國,西北。
某處地圖上都不會被特彆標注的偏遠小城。
夕陽將老舊的街道染成一片溫暖的橘黃。
一位頭發花白,但腰板依舊挺直的老人,正戴著一副鏡腿用膠布纏過的老花鏡,坐在自家院子裡的藤椅上。
他麵前的小桌上,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茉莉花茶,旁邊是一台款式老舊的平板電腦。
屏幕上,是一個界麵極其簡陋、用戶極少的小眾軍工科技論壇。
他叫陳援朝,一位退休了二十多年的老焊工。
但他並非普通的焊工。他的技術等級,是八級。在那個激情燃燒的年代,這個級彆,意味著“國之匠人”。
他曾是龍國早期核工業基地的核心技術人員之一,是真正意義上,“用手搓出過國之重器”的那一輩人。
論壇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帖子裡,正有幾個人在零星地討論著龍河大學的【鳳凰計劃】。
字裡行間,滿是戲謔與嘲諷。
“笑死,還鳳凰計劃,我看是瘋了還差不多。”
“就是,還想造出‘神仙材料’?現在的大學生真是什麼都敢想。”
“超高溫、超高壓、還自修複?他當是煉丹呢?”
陳援朝滑動著屏幕,看著這些評論,渾濁的眼睛裡,卻閃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精光。
“神仙材料……”
他低聲念叨著這四個字,思緒瞬間被拉回了五十多年前。
那時候,一群人曾經做過無比嚴謹的研究,雖然隻是紙上談兵,根本在當前技術無法實現,但留下了無數的設計思路。
老人站起身,在屋裡翻箱倒櫃了許久,終於找出了幾張泛黃的信紙和一支鋼筆。
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坐回桌前。
他擰開筆帽,憑借著自己那已經開始模糊的記憶,當年那些天馬行空的思路寫了下來。
他的手有些抖,但落筆卻異常沉穩。
圖紙上,沒有一個精確的溫度參數,沒有一個標準的壓力單位。
隻有純粹的,來自人類的靈感和思緒的描述。
寫好後,他小心翼翼地將圖紙吹乾,仔細疊好,塞進一個最普通的牛皮紙平信信封。
他舔了舔郵票,貼在右上角。
在地址欄上,他用儘全身力氣,控製著顫抖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下:
“龍河大學,何校長(收)。”
做完這一切,他拄著拐杖,慢慢走到街角那個已經有些斑駁的綠色郵筒前。
“哢噠”一聲,他將這份承載著一個時代記憶的“快遞”,投了進去。
這份信,就這樣,混雜在無數的賬單、家書、明信片之中,開始了它平凡而又注定不凡的旅程。
它坐上郵車,穿過戈壁,進入鐵路網,換乘飛機。
在經曆了數天的跋涉後,經過層層分揀與轉交,最終,這份來自民間的、毫不起眼的平信,被一位秘書送到了鳳凰計劃的總指揮室。
彼時,趙小海正對著滿屏的紅色失敗報告,眉宇間是前所未有的疲憊與煩躁。
那封薄薄的、甚至有些起皺的信,就這麼被輕輕地放在了她的麵前。
它被送到了已經焦頭爛額的趙小海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