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戴維被死死地釘在椅子上。
那曾經是他權力寶座的古董扶手椅,此刻成了他的囚籠。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承載著龍國曆史與智慧的國寶,如同擁有了生命,輕盈地、優雅地,甚至是帶著一絲嘲弄地,飛向了房間的安全地帶。
整個過程,寂靜無聲。
這無聲,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力量,它碾碎了老戴維心中最後一點名為“僥幸”的殘渣。
緊接著,他書房牆壁上那一片嚴絲合縫的桃花心木書架,無聲無息地向一側滑開。
一個暗門。
一個他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暗門。
門後,一個身影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穿著經典黑白女仆裝的“人”,蕾絲花邊點綴的圍裙,無可挑剔的儀態,仿佛從中世紀的貴族莊園中走出的完美仆從。
但老戴維的瞳孔,卻因為這個身影的出現,收縮到了極致。
那不是人!
那張柔美溫順的臉上,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情緒波動,那雙漂亮的眼睛,是兩顆冰冷、幽深的精密光學鏡頭。
【青鸞】!
是【青鸞】機器人!
他曾經在【天樞】投影儀的附贈手冊上,見過這個作為“頂級選配”的家政服務機器人。他當時還嘲笑龍河大學不務正業,竟然會設計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
現在他才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麼家政機器人!
這是【天樞】係統遍布全球的神經末梢,是何宇安插在他身邊的,最隱秘的處刑人!
【青鸞】機器人沒有看老戴維一眼。
在這個機器的運算邏輯裡,一個被完全控製住的生物,已經不具備任何威脅等級,不值得分配萬分之一的算力去關注。
它走到那張黑檀木長桌前。
它的手指,纖細、修長,覆蓋著一層仿真皮膚,觸感與真人無異。
但就是這樣一雙手,以一種超越了任何文物修複大師的穩定與精準,開始收拾那些手稿與文物。
它拿起一頁泛黃的手稿,指尖的傳感器瞬間讀取了紙張的材質、年份、以及最脆弱的區域。
然後,它用最標準、最輕柔的手法,將手稿穩穩托起,放入一個自動打開的、內壁填充著惰性緩衝材料的特製防爆箱中。
一件。
又一件。
那些他用來威脅一個國度的“人質”,此刻正被它們的“同胞”,以一種近乎神聖的儀式感,一一回收。
整個過程,流暢、高效、冷酷。
老戴維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他引以為傲的,是什麼?
是洛克菲勒家族經營了上百年的安保網絡?是在紐約地下深處,號稱能抵禦核打擊的黃金庫房?還是他此刻手中這些價值連城的“籌碼”?
脆弱。
在何宇那神明般的科技麵前,這一切都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泡沫。
不,連泡沫都不如!
他所謂的“防禦”,他花重金買來的“奢侈品”,從一開始,就是敵人遞過來的刀!是他自己,親手將這些致命的鎖鏈,一環一環地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以為自己在第五層,俯瞰著棋盤。
可實際上,他連棋子都算不上。
他隻是棋盤本身,任由對方在自己身上,落下決定生死的一子。
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輸得連自己是怎麼輸的,都是在最後一刻才恍然大悟。
極致的恐懼,化作了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尊嚴、體麵、一個百年家族族長的驕傲,在死亡的陰影麵前,被碾得粉碎。
“彆……彆殺我!”
一聲淒厲的、完全變調的哀嚎,從老戴維的喉嚨裡擠了出來,聲音嘶啞,如同被鈍刀割開的破風箱。
“我錯了!何校長!我錯了!”
他對著那台【天樞】投影儀,那個冰冷的鏡頭,發出了殺豬般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