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向阿彩,後者正盯著牆上的抓痕發白:“這不是普通的文字汙染……它在誘導我們主動相信。”
“它需要我們的‘解釋’。”周工突然開口,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就像人需要食物。我們越是用邏輯去拆解它,它就越強壯。”
沈默的手指在白大褂口袋裡攥成拳。
他想起蘇晚螢在病床上用指甲劃的“小心”,想起地鐵報站聲完美得失真的語調——母體不再滿足於製造混亂,它要成為“解釋者”,成為新的“理性”。
“那我們就給它個沒法解釋的問題。”他轉身走向會議室,腳步比任何時候都穩,“用它最擅長的武器,捅穿它的偽裝。”
眾人圍坐在長桌前,沈默取出一本空白筆記本,封皮泛著冷硬的黑。
他擰開鋼筆,在首頁寫下七個大字:“誰在說這句話?”
筆尖懸在紙頁上方時,他頓了頓,像是感受到某種阻力。
但下一秒,墨跡果斷地落下,每個字都帶著刀鋒般的銳角。
“現在,”他合上鋼筆帽,“它需要解釋‘說話者’的身份。而我們要讓它的解釋鏈,自己勒死自己。”
他將鋼筆舉到眾人麵前,在一片靜默中,緩緩折斷。
金屬筆杆斷裂的脆響驚得阿彩縮了下肩膀。
“去焚爐。”他說,“燒了這支筆,燒了所有‘解釋’的工具。”
焚爐的火舌舔著斷裂的鋼筆,金屬在高溫下扭曲成暗紅色的蛇。
蘇晚螢突然伸手,握住他的左手。
她掌心的疤痕貼著他虎口的新疤,熱度燙得驚人,像兩塊正在融合的烙鐵。
“叮——”
遠處傳來悶響,像是有人用鐵錘砸了口倒扣的銅鐘。
阿彩猛地抬頭:“B9井蓋!”她掏出手機翻照片,“上周這裡冒過黑泥,我拍過——”
但沈默的注意力被蘇晚螢的手攫住了。
她的手指在顫抖,卻握得極緊,指節泛白。
他能感覺到她掌心的疤痕在跳動,和他的脈搏同頻。
“它疼了。”蘇晚螢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剛才那聲悶響,是它在疼。”
會議室的空調突然發出嗡鳴,風向詭異地轉向。
周工的老花鏡滑落在地,他彎腰去撿時,瞥見窗外的梧桐葉正逆著風往上飛——不是被吹起,是被某種力量扯著,螺旋著升向天空。
而在三公裡外的回聲博物館地下室,玻璃展櫃裡的舊銅扣突然輕顫。
那是蘇晚螢母親留下的遺物,表麵的包漿下,一道極細的劃痕正緩緩浮現。
劃痕歪歪扭扭,邊緣帶著鋸齒,像被利齒啃出來的——是個“否”字。
焚爐的餘燼還在暗紅中閃爍,沈默的手機突然震動。
是監控室發來的消息:“博物館地下室12號展櫃,異常光感警報。”
他望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紅點,將蘇晚螢的手攥得更緊。
火光照著兩人交疊的疤痕,在牆上投下兩個糾纏的影子。
“它開始害怕了。”他說,聲音裡有冰裂開的脆響,“害怕我們不再解釋,隻問問題。”
而在回聲博物館的監控畫麵裡,那枚舊銅扣表麵的“否”字,正隨著鏡頭的轉動,漸漸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