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螢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的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骨髓。
她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燙到,目光死死鎖住沈默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那三下虛點,不是瀕死前的肌肉痙攣,而是一種帶著絕對意誌的宣告,冷靜、精準,仿佛一位君主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她霍然轉身,視線如利刃般射向身旁的阿彩,聲音因竭力壓製而顯得沙啞:“你看到他動了嗎?”
阿彩的臉色比沈默好不了多少,嘴唇哆嗦著,卻還是用力點了點頭。
她咽了口唾沫,試圖用自己熟悉的術語來解釋眼前超越理解的一幕:“不是動……是‘校準’。就像……就像他在用自己的指尖,調整一個根本不該存在於我們這個維度的坐標。”
這兩個字仿佛一道魔咒,讓空氣瞬間凝固。
在場的所有人都成了僵立的雕像,隻有夜風在他們之間穿梭,帶來一陣陣不祥的寒意。
這份死寂被一聲壓抑的悶響打破,小舟毫無征兆地撲倒在地。
他沒有去扶沈默,而是像個瘋子一樣,雙手瘋狂地拍打著身下的青石地磚。
他的臉上混合著兩種極致的情緒,是深入骨髓的驚懼,與無法抑製的狂喜。
他“聽”到了,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聽”到。
那是一種人類耳朵無法捕捉的低頻震顫,源頭正是沈默的脊椎,那聲音沿著骨骼一路傳導,最終彙聚於他剛剛抬起的手指。
在小舟的感知裡,那不是震動,而是無數細若塵埃的古老文字,正在沈默的身體內部,以一種顛覆性的邏輯重新排列組合。
“是……是什麼東西……”周工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他一生與各種詭異之物打交道,卻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他像是抓救命稻草一般,顫抖著從腰間的工具袋裡掏出一把滿是銅綠的短尺。
尺身上刻滿了細密的符文,這是他們周家祖傳的“斷魂量”,專為測量亡者死後殘留的執念密度而製。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銅尺對準沈默的胸口,緩緩劃出一道垂直線。
尺尖剛剛觸碰到衣料,異變陡生!
銅尺發出尖銳到刺破耳膜的嗡鳴,仿佛被接入了高壓電。
尺身上的指針沒有像往常一樣順時針偏轉,而是以一種違背物理常識的方式逆時針狂轉,速度快到隻剩下一片殘影。
最終,在一聲清脆的“哢”聲後,指針死死地定在了刻度的起點——“空載”區。
周工倒抽一口冷氣,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不可能……空載……”他喃喃自語,隨即猛然醒悟,像看怪物一樣抬頭死死盯住蘇晚螢,“不是鬼魂附體!是……是容器滿了,但裡麵裝的東西,根本不是他自己的魂魄!”他想起蘇晚螢之前的描述,聲音變得尖利,“你們說他吞了那道‘殘響’?不,不對!是那道‘殘響’讓他變成了一條通道——現在,整條河,整條河的‘過去’,都在往他這具身體裡灌!”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更詭異的畫麵出現了。
沈默那早已停止呼吸的胸膛,忽然微微起伏了一下。
一次,兩次……節奏極其緩慢,卻帶著一種機械般的規律。
這不是生命複蘇的跡象,這根本不是呼吸。
這更像是一種模仿,一種古老而莊重的儀式,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學習如何使用這具軀殼。
阿彩見狀,條件反射地抓起身旁的特製噴罐,就要往沈默臉上噴射用於標記異常能量體的顯影色。
一隻冰冷的手卻閃電般抓住了她的手腕。
“彆刺激它。”蘇晚螢的聲音低沉而冷靜,“我們現在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誰在用這具身體。”
她鬆開阿彩,緩緩向前,蹲下身,與沈默的臉隻有咫尺之遙。
她仔細觀察著他緊閉的雙眼,試圖找出任何蛛絲馬跡。
就在這時,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沈默的睫毛,在動。
那不是死後神經的無意識抽搐,而是一種極富規律的、極其輕微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