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調出原始監控數據,將音頻導入頻譜分析軟件。
在背景的白噪音中,她看到了一組被完美嵌套進去的、肉眼和耳朵都無法察覺的規律性脈衝。
她親自坐下來,戴上耳機,將音頻流速放慢到百分之一,逐幀比對脈衝的起落。
三個小時後,她滿眼血絲地抬起頭,在紙上寫下了一串破譯出的數字:041933。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在記憶的檔案庫中檢索這組數字。
瞬間,她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四月十九日,三十三號。
這是十三年前,城南紅磚樓火災的發生日期,也是在那場災難後,沈默作為新人法醫,正式入職法醫局的第一天。
這不是求救信號,甚至不是威脅。
這是倒計時,是招聘啟事。
殘響係統正在主動尋找它的下一個“歸心者”,而沈默的入職紀念日,就是它設定的截止時間。
她必須反向設局。
第二天,在“沉默的證詞”展區那麵巨大的鏡麵展板對麵,多了一件新展品:一台產自上世紀七十年代的赫爾墨斯牌老式打字機。
它純機械驅動,不連接任何電源。
旁邊的卡片上,用冰冷的宋體寫著:“此處不回應任何訊息。”
沒人知道,蘇晚螢已在打字機的內部,安裝了一個高精度的微型震動傳感器。
她讓小舟每天下午閉館後,坐在打字機附近靜坐,不言不語,充當一枚最敏感的“活體探測器”。
第一天,無事發生。第二天,依舊平靜。
第三天淩晨,萬籟俱寂。
傳感器連接的電腦屏幕上,一條平穩的心電圖般的波形線,突然出現了一陣急促而劇烈的共振。
幾乎在同一時刻,那台沉寂的打字機,鉛字臂猛地自行抬起,色帶“哢”的一聲向前挪動了一格。
緊接著,一枚鉛字臂仿佛被無形的手指按下,重重地敲擊在空白的紙頁上。
“哢。”
找——
到——
你——
三個字,間隔均勻,力道沉重,像是某種宣判。
最後一個字落下,那張堅韌的打印紙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碳化、卷曲,邊緣冒出黑煙,仿佛被看不見的烈焰瞬間灼燒。
蘇晚螢心中警鈴大作,立刻下令封鎖展區。
然而,當她衝到現場時,卻發現小舟的座位空了。
他不見了。
她立刻調閱出口監控,一段畫麵讓她渾身冰涼:一道瘦削而僵直的身影,正徒步走在通往郊外廢棄電報塔的公路上,正是小舟。
她抓起車鑰匙,瘋了似的衝向停車場。
駕車追趕的途中,她的手機屏幕突然自己亮起,自動播放了一段錄音。
那是她自己的聲音,清晰、冷靜,不帶一絲感情:“我不聽,也不傳。”
是她幾天前在儀式上說的話。
可她無比確定,自己當時絕沒有開啟任何錄音設備。
她猛地一腳油門踩到底,引擎發出憤怒的咆哮。
風聲在耳邊呼嘯,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後視鏡。
鏡麵上,一層薄薄的水汽憑空凝結,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跡,如同孩童的塗鴉,緩緩浮現。
“這次不是他,是你。”
那行字跡在夜色中閃爍著微光,像一個惡毒的微笑。
蘇晚螢死死握住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前方的黑暗中,廢棄電報塔的輪廓如同一座沉默的墓碑,越來越近。
她所宣告的規則,被詭異本身所掌握,並化作了指向她自己的利刃。
那個“謝謝”,根本不是感謝她的終結。
是感謝她,主動打開了另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