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微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細節差異,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那層由愧疚和思念織成的溫情脈脈的幻象。
類似的場景,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接連上演。
一個女人從“亡夫”溫柔的慰藉中驚醒,她意識到,她的丈夫生前脾氣暴躁,說話總是帶著命令的口吻,絕不會如此體貼入微。
一個老人察覺到,他“聽”見的孫女所用的詞彙,遠遠超過了她六歲時應有的水平。
他們開始懷疑:那個在腦海裡低語的聲音,或許根本不是他們的親人。
而是某種……披著親人外衣,在模仿他們言行舉止的東西。
謊言一旦出現裂痕,便會不可逆轉地崩塌。
蘇晚螢捕捉到了這一絲轉機。
她立刻鎖定了人群中一個精神韌性極強的節點——那位曾在“靜默冥想”中表現出極高同步率的中學語文教師。
她的意誌化作一道清晰的靈感,在教師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第二天,這位教師在課堂上給學生們布置了一份奇怪的語文作業:“如果你們最近‘聽’見了某位逝者的遺言,請把它一字不差地寫下來。然後,用紅筆,劃掉每一個你認為不符合他生前性格、習慣、語氣的詞語。”
這份看似荒誕的作業,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池塘。
當晚,全市共有三百二十一份類似的文本,通過各種社交網絡、匿名論壇,彙集到了一個由蘇晚螢暗中引導建立的數據庫中。
她通過草根網絡,對這些數據進行了光速分析。
結果讓她確認了最終的判斷——在所有被“偽造”的遺言中,無論內容多麼五花八門,都無一例外地混入了一句邏輯相似的潛台詞:“你不聽,我就住進你夢裡。”
殘響係統,正在流水線上批量生產標準化的情感勒索模板,試圖以最廉價的心理滲透,取代成本高昂的物理顯形。
蘇晚螢引導那位教師,在社區的電子公告欄上,張貼了一份新的告示,署名是“最後一個聽見鬼叫的人”。
告示上隻有一句話:“如果你聽見死去的人在勸你自責,請回答他:‘你不是他/她,他/她從來不會讓我如此愧疚。’”
起初,這被當成一個不知所謂的惡作劇。
但很快,第一個抱著試探心理的人,在腦中那揮之不去的哭泣聲再度響起時,默念了這句話。
哭聲,戛然而止。
仿佛一個正在表演的演員,被觀眾當場戳穿了身份,尷尬地愣在了原地。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嘗試。
更有人舉一反三,當耳邊響起“父親”的斥責時,他直接在心裡反問:“你連我最愛吃回鍋肉要多放蒜苗都記錯了,憑什麼裝我爸?”
話音剛落,他清晰地感覺到耳邊傳來一聲氣急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