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用力地把鈔票塞到希裡安的手中,“比起說些什麼感激的話,我更希望你能活下來,彆錢沒還完,人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希裡安被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謝謝,戴林。”
“沒事,儘管把我當做你來赫爾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吧。”
希裡安遲疑了一下,回應道,“你應該算是第二個。”
戴林愣了一下,一個荒誕的可能在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
“難道第一個……是那隻狗?”
“布魯斯不喜歡被人論‘隻’,它會呲牙的。”
一旁的安雅笑了起來。
梅福妮一臉茫然地旁聽幾人的黑話,完全不知道他們在因什麼而笑,但看到安雅的反應,這更加重了她的想法。
安雅真的對這個奇怪的異鄉人感興趣。
再看戴林為希裡安預支薪水,她怎麼都不覺得希裡安剛剛那句資助是玩笑話。
希裡安臨走前,戴林還表示,應該帶希裡安去見一下他們城衛局的局長,但局長今天去開會了,隻能等下一次了。
安雅問道,“你很在意這個希裡安嗎?”
“還好吧,隻是覺得他和我有些像,”戴林懷念道,“我當初來赫爾城時,年紀和他差不多大,但境遇要比他糟很多。”
梅福妮旁聽起兩人的對話。
她在城衛局裡聽說過戴林的故事,據說,他是由一位商人帶到的赫爾城,那位商人把戴林當做奴隸一樣對待,直到某一日,戴林殺死了商人,砸斷了鐐銬。
“那你呢,安雅,難道真的像梅福妮說的那樣,你喜歡希裡安這種類型的?”
戴林幾分玩笑話地問起。
梅福妮想起城衛局內的另一則傳言,不,這算不上傳言,是大家默認的事實。
戴林一直在追求安雅,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安雅笑了笑,沒有立刻做出應答,而是看向一旁偷聽的梅福妮。
“既然你不是混履曆的,就快去工作啊,你知道你欠了多少份報告嗎?”
安雅揉起梅福妮的臉,“彆以為我會再幫你寫了,快去!”
梅福妮知道,這是安雅不讓自己繼續偷聽的說辭,隻能心有不甘地離開。
安雅還不放心,和戴林到了城衛局外的小公園,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
戴林關心道,“我們總這樣,梅福妮不會覺得被我們排斥了吧?”
“不會的,她是個開朗的孩子,也明白我們的用意,”安雅解釋道,“對於城邦議會來講,洛夫家無異是一股外來勢力。”
“城邦議會不希望洛夫家過多地乾涉赫爾城,同時,洛夫家也不希望他們家的孩子,真的會涉及到第一線。”
“第一線?”
戴林意識到了安雅的用詞。
安雅開門見山道,“我調查了希裡安入城後的種種行為,他先是去用魂髓兌換了貨幣,租下了一間公寓,購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後,又在百足商會,購買了一把破損的射流左輪。”
通過城衛局的權限,安雅清晰地查出了希裡安大致的經濟流水,推斷出了他的生活狀態。
意識到安雅對希裡安沒興趣,隻是在調查他時,戴林放心了不少,可發現安雅懷疑希裡安有問題,他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查出什麼問題了嗎?”
“很大的問題,”安雅說,“按照我的計算,他購買完射流左輪後,基本就沒有什麼城邦幣了,這也和他預支薪水對的上。”
“所以呢?”
“作為一名執炬人,居然購買了一把破損的射流左輪,難道他要去找靈匠修複嗎?那可是另一筆更大的開支,這顯然不正常。”
這是一處奇怪的疑點,可具體是緣由,安雅也說不上來。
安雅嚴肅道,“但比起這些,他真正的疑點是他本身。”
戴林本能地攥緊了拳頭,喃喃道,“他有問題?我們不是用魂髓劑測試過了嗎,你也向我確定了,他的可靠性……他與混沌有關?”
安雅話音一轉,“他不是混沌信徒,相反,他是混沌的大敵。”
戴林愣住了。
安雅繼續說道,“執炬人的力量依靠血係延續,但在千百代的延續中,血係也如真正的人類基因般,會發生一定程度的突變。”
“拿大名鼎鼎的冷日氏族舉例,他們的血係就發生了一定的突變,呈現出的效果便是,他們的魂髓之火會發出一種詭譎的幽藍色。”
安雅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具備的血係也發生了一定的突變,這一突變可以令我感受到他人血係的純度,甚至說,可以通過暴露的鮮血,覺察到相距甚遠的其他執炬人們。”
“那一夜審訊時,當我抽出魂髓劑的針頭,帶出點點鮮血時……”
安雅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戴林扭頭看去,一種極為複雜的表情呈現在安雅的臉上。
興奮、狂熱、畏懼……虔誠。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有一股來自血脈深處的力量正在感召我,仿佛我在麵對自身血係的源頭……甚至不敢與他對視。”
這時戴林才明白,為何安雅剛剛在與希裡安的對視中,會有那樣的神態。
那並非是女性的羞澀,而是一種對神聖的回避。
猶如幻覺般,安雅隱隱窺見了萬丈的光芒在樓群間閃動。
她自嘲道,“我甚至低賤的……想要舔舐他殘留的血,他就像……”
“烈日。”
她喃喃道。
“一團熊熊燃燒的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