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熱血直衝頭顱,沒有任何人遲疑猶豫!
“天王英明——!”
“天王放心——!”
林衝、公孫勝、張順……異口同聲道:“天王有令,莫敢不從!”
吼聲在梁山泊中激昂回蕩,久久不息。
麵對這山呼海嘯般的誓言,西門慶隻覺得胸腔裡湧起一股滾燙的暖流,瞬間衝散了早春的寒意,直湧至眼眶邊緣。饒是他心思深沉,此刻也不禁動容。
他喉頭滾動,再次深深躬身抱拳,對著晁蓋,也對著滿廳鐵骨錚錚的漢子:“天王……眾位兄弟……!”聲音隱隱有些發哽。
晁蓋見他如此,鐵打的心腸也被觸動,銅鈴大眼微微泛紅,大手重重按在西門慶肩上,力道沉甸甸的,飽含了擔憂和關切:“押司……真、真要走?此去……何處安身?”
西門慶也沒打算瞞他,直截了當:“八月須赴東平府參加發解試,路途不近,想早些去安頓下來,安心備考。”
這時,旁邊一直搖著羽扇、冷眼旁觀的軍師吳用,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湊了過來。
他的步伐很輕,像隻老謀深算的貓,說道:“西門押司,您……這是頭一回去東平府應試吧?”
西門慶點頭,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正是,不知軍師何以有此一問?”
吳用撚須道:“不敢瞞押司,在下當年也曾頂個秀才名頭,滿腦子想著科舉唱名,便去東平府應試。那時候提前四個多月就到了府城!您猜怎麼著?府城裡頭,大小客棧、借住的民房……數千考生連個耗子洞都搶乾淨了!最後沒法子,隻能擠在城隍廟後頭存放雜物的大通鋪裡!那地方……嘿!呼嚕能震天響,屁聲能拐彎兒,嘖嘖!”
西門慶真有點驚訝了,這件事他確實沒想到。
吳用繼續說道:“東平府發解試,分文武兩試,間隔不過數日。參加武試的武生就有上千人,參加文試的秀才更是多達三千餘人,壽張、東阿、平陰、中都等等數縣,秀才紮堆往府城湧,好家夥!擠得跟螞蟻搬家似的!文試能高中舉人的,一個蘿卜一個坑,也就那二三十人……”
一旁的李逵正捧著酒壇牛飲,聽到有這麼多秀才趕考,驚得酒水都從嘴角溢了出來,一雙大牛眼瞪得溜圓,撓著頭憨憨地問:“啥?三千多秀才趕考?乖乖!那得多少人認識字啊!俺李逵還以為這天底下大多數人,都跟俺鐵牛一樣,除了認識個酒幌子上的“酒”字外,彆的全是睜眼瞎呢!”
他那張黑臉配上那副茫然又認真的表情,引得廳內眾好漢又是一陣哄堂大笑,緊張的氣氛稍解。
吳用被李逵的話逗得也是一樂,輕輕搖動他那標誌性的羽扇,繼續說道:“這還隻是發解試文試的陣仗!東平府發解試,分文武兩科。”
李逵大笑道:“文試俺不行,若是俺鐵牛去考武試,八成能拿個武解元,哈哈!”
眾人大笑。
吳用用扇子敲一下李逵的腦袋,笑道:“那可不一定,武試可不是考誰力氣大,還得考兵書和騎射,一次發解試能中武舉人的,也就四五個人。你連字都不識,如何去考武舉?”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吳用輕搖折扇,接著說道:“文試考罷,緊跟著間隔不過數天,就是武試開場!壽張、東阿、平陰、中都、乃至周邊幾個縣,但凡有點名氣的書院學堂出來的、指望攀龍附鳳的秀才們,就像聞到血腥味的蒼蠅,紮堆往府城湧!好家夥!那年頭,府城街道都擠得像塞腸子!”
吳用的羽扇啪的一聲合攏,重重敲在掌心,“能中榜的,一個蘿卜一個坑!餘下的,都是陪太子讀書,白白耗乾了荷包油水,看花了眼睛……不過,西門押司首要之事,還是先解決個住處,不然……”
晁蓋在一旁聽得比西門慶還著急,他一聽自家恩公連個落腳地兒都沒有,立時就火急火燎地拍著胸脯嚷道:“哎呀呀!屁大點事,這有啥愁的!俺出錢,管夠,給兄弟在府城裡頭盤下個寬敞明亮的小院子,保管讓兄弟你舒舒服服地溫書!”
“有錢也未必有用哦,天王!”吳用微微一笑,羽扇再次慢悠悠地搖起來,眼中閃爍著市井智者的精明,“府城裡頭但凡有獨門獨院房產的主兒,都猴精猴精的!誰肯做一錘子買賣?出租院子才能細水長流,租金可是年年看漲的好買賣!可眼下這個節骨眼……”
吳用故意拉長了聲音,看著西門慶,“押司您現在才去租,嘿嘿,彆說獨門小院,就是租個好點的、帶扇窗戶不漏雨的柴房,怕也是要跑斷腿也尋不到的!估計隻能跟各路考生擠在客棧大堂,聽免費的‘呼嚕曲’了!”
西門慶聞言,臉上浮現一絲無奈的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吳用卻忽然話鋒一轉,輕輕搖著手中羽扇,悠悠道:“不過,小可有一計,可助西門押司在東平府城,擁有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宅’!”
晁蓋一愣,叫道:“軍師,快快講來……”